怠慢

宫中来使，秦瑶光并非第一次碰见。

上回救了衡儿，太后也派人来侯府请她入宫。只是上回的宫使，态度和善，言语带笑，不像这回的——

秦瑶光打量了他两眼，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傲劲儿，不肯拿正眼瞧人。

秦瑶光私下问系统道:“这太监很厉害吗？”

“太监能有多厉害？不过仗着依仗作威作福罢了，真正厉害的是他主子。”

系统给秦瑶光解释，皇后娘娘早些年故去了，宫中的后妃里就贵妃一家独大。

皇帝不肯立后，太后年事已高，可宫务总得有人管着，否则便是六宫无主了。这后妃之中也就贵妃资历最高，地位最稳，于是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掌管起了六宫。

虽说还有是非替她分担，但是贵妃势盛，既有皇子傍身，又有娘家撑腰，其他是非并不敢与她抗衡。这就导致了贵妃身边的奴才比旁人跋扈许多，总是自视甚高，觉得自家主子有多么了不得。

秦瑶光听系统说完，心中不知腹诽了多少遍，可是谁叫人家贵妃娘娘尊贵呢，尊贵到由不得她说不愿意。

秦瑶光交代张家娘子等人好好照看铺子，自己便准备带着平安进宫了。

刚准备出去，便发现宋聿翎不知何时过来，正站在门边。

“回来啦？料子就放着吧，我有事得进宫一趟，这边你多照看着。”

宋聿翎点了点头，将东西放下，目光频频地落在铺子里的几个太监身上。

总觉得，这人颇为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巧的是，贵妃身边的肃方公公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朝着宋聿翎使劲儿看两眼，却是毫无头绪。

秦瑶光见这太监盯着宋聿翎，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厌恶。

这老太监不会看上小宋了吧。

他怎么敢？

秦瑶光咳了一声，干巴巴地道:“还是先进宫吧，莫叫娘娘久等了。”

说完，她赶紧给宋聿翎使了个眼色，见他茫然不知，只好对着他挥挥手，让他赶紧去里面躲着。

这个太监色咪咪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秦瑶光如今防备心可重了。

肃方公公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侯夫人似乎对他不喜。

他在心里冷嗤了一声，同样不待见地跟秦瑶光拉开了距离。

得意什么？他还不愿意跟个商贾出身的侯夫人站在一块儿呢。

肃方对秦瑶光印象极差，但是对那个眼熟的年轻人却上了心，倒也不说印象好，而是见了他心就慌慌的，总能想出一些不好的事儿来。可仔细一琢磨，又毫无边际，叫人心里虚的很。

等出了铺子，坐上了马车之后，肃方公公还在跟身边的小太监说着方才的闲话:“我怎么觉得，方才那个年轻人很是眼熟呢，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小太监被他问得懵懵懂懂，他是一年前刚被调到贵妃宫里，不知道肃方说的眼熟指的是什么，只是随口附和说:“倒是挺面善的。”

这话就是胡扯了，宋聿翎出门必带面罩，那冷冰冰的东西在脸上罩着，能看的出面善才见鬼呢。

小太监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扯，于是又描补了一句:“他戴着面罩，也看不清长相，不过身量倒是挺好，看着跟青竹一般挺拔。听武信侯夫人说的话，这年轻人应当地位不高，兴许就是个小厮罢了。”

肃方却摇了摇头。

能让他觉得眼熟的，不可能是个小厮。

不过人也不在眼前，琢磨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等进了宫，肃方公事公办地将秦瑶光领去了贵妃娘娘宫里。

进来之后，秦瑶光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而来——贵妃大概是听说了如意坊的衣裳千金难求，故而想请她定制一件。

虽说是用了“请”字，可这满宫里头的宫女太监可从来没有客气过。

且这位贵妃娘娘心高气傲，估计看不上她，量体的时候都未曾露面，只派了一个与她身形相差无几的宫女过来打发了秦瑶光。

秦瑶光忍了忍，问肃方:“娘娘不来，我正好给她做衣裳？”

肃方抬着眼镜:“贵妃娘娘宫务繁忙，如今还抽不得空。侯夫人替那么多人画过衣裳，想必早已胸有成竹了，也用不着贵妃娘娘出面。”

秦瑶光:“……”

行吧，她忍。

给这么多人设计衣裳，秦瑶光还是头一次如此憋屈。

虽说她是商贾出身，如今手头还管着两家铺子，身份的确算不得有多好，但是外头见到她的那些夫人们个个都是客客气气，礼数备至，就连当初见到的太后娘娘，也从未因为身份自视甚高，瞧不上寻常人。反倒这位贵妃娘娘，一举一动莫不叫人难受。

秦瑶光记下了宫女的身形。

因为心里存着火，册子上记下来的东西都一片模糊，跟鬼画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