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换帝师
“不知道,间接性犯病吧。”人高马大的庞杂役憨厚的一本正经道。
“哎,真是可怜。”拎水桶的杂役叹气。
“呦,你们不知道嘛?他方才好像被皇帝任命为帝师啦!”远处尖嘴猴腮的杂役扯着嗓子夸张道。
“嘶……教陛下书法?那还真是挺可怜。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有祸害对象了……”两个杂役皆为同情地看了看西南角的破屋道。
“是呀,吴帝师好好的人,现在被搞的疯疯癫癫的,只能扫宫厕去了……”
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干各的去了。
阳光正好,北风暖熏,浸泡在冬日阳光里的一切,都有点轻斟浅醉的味道。
萧鹤尘迷迷糊糊的趴在破床上睡着了,暂时忘却了即将来临的风雨。只是这一觉可不安稳,他好像坠入了一个梦魇。
一个充满了魔鬼皇帝季安舟,充满了无数种死法和难以逃脱痛苦的梦魇。
起身时只觉腰酸背痛,下床走了两步,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水缸。
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自己出生时会意外掉进醋坛,这床头摆放异物的习惯难道是大兴的习俗?
几天来的神情高度紧张让他体力透支,睡了一觉后只觉得木板床治什么脊椎病都是假的。
刚走两步就头晕目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花式醉拳。也不怪季安舟要求他绑着手脚见他了,他觉得今晚的见面,自己估计也会自愿这么做,主动为自己洗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倒也省的接触这个不省心的“洁癖”皇帝。
外边静悄悄的,他因为一来到这里就深知自己地位不高,也没敢直接到处乱窜。老老实实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发现前方密林深处人声嘈杂。
走近了些,宽大的针叶林将他身影密密匝匝地遮盖。
影影绰绰间,他看见两个交谈的身影。
“我刚才找过陛下了。他的确是不打算杀萧鹤尘了,但是竟然要他去当帝师……”香莲姑姑语气间尽是悲哀难过。
萧鹤尘闻言立刻竖起耳朵,打算好好打听一下关于帝师的安全问题。
宫女青瑶搀扶着她,生怕她从石阶上摔下,一边安慰,一边道:“没事的,一定还有办法的,萧公子去当了帝师,也不一定会很惨啊,至少比直接处死好吧!”
香莲姑姑叹口气,提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怎么没事啊!你想想之前的五个帝师,每一个都活不过半个月,就连最后的吴帝师也被逼疯,偏要跑去扫什么宫厕……”
青瑶也满脸愁容,她撇撇嘴道:“那第一位分明是自己老死的。”
“第一位帝师虽说年事已高,但每日不舍昼夜的教,就算陛下撑的住,他也不一定能熬过去呀!”秋香莲有些无奈,拿起帕子揩去眼角的泪道。
“那第二位虽说是吊死的,那也不关陛下什么事呀!”青瑶道。
“哦,你说第二位帝师,他白发苍苍的,当然熬不住,陛下却要他没日没夜地教,他身体吃不消时,陛下却说什么‘头悬梁,锥刺股’,那最终活活给人逼死的啊!”秋香莲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萧鹤尘一惊,他知道皇帝变态,但不知道他如此变态!
“第三位和第四位,一个因陛下问题刁钻答不上来而被处死,另一个被陛下逼疯后自刎,还有第五位吴帝师……”秋香莲回忆起季安舟曾经的帝师,再想到萧鹤尘,又难掩地哭泣起来。
萧鹤尘躲在树后,一屁股滑坐在地。
他猜的没错……
他简直想破口大骂:“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废帝师呢?!”
怎么能叫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头悬梁呢?难不成他自己锥刺股了?刺没刺他是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
哪有学生罚老师的呀!天理难容!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脚步是何其沉重。
绕过了幽兰阁,他静静地走着,仿佛失了魂一般,他仔细考虑着自己的命运,他是多么不甘……
轻云流缓,风声欸乃。夕阳即将落下,空留一抹酡红,绚烂夺目,一襟晚照,仿佛无声的预示着他的不幸。
“风尘不遇霜雪千年,听闻夜阑风雨殊途。谁道,天下明君多悲惨儿郎~”苍老的声音,和着中国风的戏腔响起。
萧鹤尘抬眸,一个老态龙钟,脊背佝偻的老人,坐在路边吹着寒风,手里把弄着一只笔锋坏了的毛笔。
“唱得不错呀。”萧鹤尘从他身边经过,好像找到了听人接头卖艺的感觉,要是身上有个钢镚儿什么的,估计就给这位老人了。
老人没有说话,等萧鹤尘走远些,他才缓缓开口:“今晚……一帆风顺。”
萧鹤尘愣了愣,立马转过身来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人没有说话,苍老的手握着坏损的毛笔,蘸了雪水,在空地上缓缓写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