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县衙停尸耳房的解剖台上摆着两具不完整的尸体,一张剥开的皱褶人皮和一具高度腐败的躯体。
腐烂的肉泥包裹着不大的颅骨,肌嵴盆骨特征明显,是一具男尸。
女人皮下藏男尸。
仵作初时验尸竟也未曾发觉女尸裸皮之下居然会是一具无皮的男尸。
骆霄带上仵作递来的手套,手指挑起人皮搓了搓。
大面积的皮肤都很厚实,大概是死亡后又留存太久没有继续炮制的原因,人皮外观已有龟裂的纹痕,约是尸体腐烂时的浊气让皮肤膨胀又被指骨撑破皮肤后的撑裂与褶皱。
再者这人皮究竟是怎么把男子尸体包裹进去又能让人瞧不出痕迹的?
鲁荟云真的死了吗?
九州江湖中六大派系各居分域,抱残守缺蛮邪毒巫小术的也不少。
又是谁敢用这等遭人唾弃炼制人皮邪术的邪修?
…
骆十六掰着男尸骨上下查看,最后捏开腐烂的下颚查看牙齿,转头冲骆霄道:
“爷,确实没有尸蛆,看颅骨缝隙大小,这具尸体骨龄约在十五岁左右,应是牙齿磨损情况误导仵作检验结果,更准确年龄还需要验证耻骨。”
“验。”
骆霄轻颔首,扯下手套,接过墨仵作递来的艾药熏手,跨药盆驱邪晦。
屋外月已休,氤氲的浊雾弥漫中几盏悬壁灯笼显露出朦胧晕光,几看不清来路。
沉香镇两户命案,其中便有程如意名下的园子,且屠姚家满门的凶手线索终于出现。只是月涯寨命案的动机尚未明,以‘西南王’的赫赫威名应不屑于这么拙劣的手笔。
如今案情越发扑朔迷离,月涯寨那留下的线索证据却越有故意之嫌。
再者骆九一命殒招摇山,竖碑人提的那些字真是为折辱?
五起命案,其中两起都冲着程如意而来,既咬‘西南王’又涉俞王,其最根本目的显然是意指大夏王朝!…
骆霄曜目微垂的眼尾,本色清悯中已有晦涩隐现其中。
此一行竟显现诸多事头端倪,大夏西南已然一副狂风骤雨欲来之势。
雾霭里循循微光破开弥漫湿雾露出笼灯上的兽雕提杆。
夜虫鸣蝉,骆霄只身孤影漫步在沉香镇石径上朝着邀云客栈方向走去。
...
一夜浓雾凝坠成雨,厚雨绵绵的沉香镇,撑伞出行的人都匆匆迎雨赶往镇中心塔楼。
县尊大人一早就击锣吆喝,让镇子人赶往行刑台观看鞭刑,聆听训诫,警醒良民应有的本份作为。
程楚走在掌柜娘子前面,穿着棕靸蹦跳踩踏着一泼泼积雨,跟着寥落几个行人前往塔楼观看热闹。
高巾雨帽遮面衣身披玉色油绢装备齐全的程楚完全不惧从蓑衣差役身旁蹦跳而过。
掌柜娘子手撑油纸伞挽着抱孩子的夫君走在后面,看着“故意踩踏积雨的欢快的程家六姑娘”喃喃道:
“幸好戴着雨具,程家掌家那位也真是个妙人...”
“阿娘,宝仔要玩。”汉子怀里的胖小子几次挣脱不得朝着一旁的娘亲伸出藕节小手,想要从父亲怀里逃脱,又被父亲禁锢住。
“宝仔,莫乱动,官爷要抓不听话小孩的,”浑厚男声低头与怀里孩子说道,又转头与侯慧娘道:“慧娘,待我们小女儿出生时,可要好生教导。”
掌柜娘子侯慧娘面颊微赤,轻拍了下夫君,小小声道:“正经点。”
镇中塔楼处人头攒动,已汇聚各个街道匆赶而来的人潮,塔楼二楼上二把大椅子正坐着两人。
黑压压人群围着塔楼,程楚身融其中探头看向那跪在雨水中的十多个狼狈带伤的男女,听着身旁人的指指点点。
只是宵禁犯戒之人的惩罚,众人都以为花些银两就能消灾,往次都是如此。
可来到塔楼之下才发现那行刑的人居然是身着锦衣的衙差官爷。
局面瞬间就都不一样了。
肃穆的带刀锦衣人站在雨中眸目凝神如松立风雨,顿时,让众人寒感若身临肃杀之境。
围在塔楼观刑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雨水滴答声和小娘子们的哀泣声。
古代刑法血腥残酷,沉香镇山高皇帝远的悠然之态惹怒了上位之人,那行刑之人手上带倒刺的鞭子和荆棘藤条,看得程楚眼角直抽搐。
“那些女子也都要挨打吗?”
程楚低声的喃语无需旁人回答,转头看向步乱声起的一处。
不远处一个花衣妇人举着油纸伞站了出来却被沉香镇衙役拦住,只能高声冲着坐在塔楼台里的官爷道:
“县尊大人,奴家带银两来赎烟音阁的女儿们,求县尊大人手下留情呀,她们可都是苗家的财物,打坏了可不得了呀,奴家愿使银折罪,求官老爷们饶了这几条贱命罢。”
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