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情（二）

小石在《寰宇纪要》这本书里大概了解了这片大陆。这片大陆被人们叫做罗禾大陆，有着一万多年的历史，修真之路年月无尽，而一万多年的漫长岁月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大陆被分为六块大洲，中部的明洲、北部的北雍洲、南部的琅槐洲、东部漂泊在无垠大海上的际涯、西部的南屏洲以及更西部的、被恨海天这个常年充斥怒浪海流的大洋围堵的魇洲。青霄城就是坐落在明州东部的一座城市。

除了明洲和北雍洲隔着樵明山接壤，其余的几个洲都被江河湖海分割。而南屏洲和和明洲中间隔的便是这条玉烟江。

玉烟江是一个饱含诗意的名字，初听的人会以为这是一条温柔的河流。

江面上时时刻刻都弥漫着雾气，越行至深处，雾气越浓重，让人看不清方向，然后迷失在这片水域。只有在日头最盛的一段时间里，大部分雾气被热气蒸散，玉烟江才完整地露出它潆洄碧绿的江面。

眼前的雾气渐渐凝成霜，小石听到兰溪对她解释道，“在我小的时候，玉烟江的雾还像玉丝带一样漂亮。但几十年前，南屏洲那边的屏障突然被削弱，封印的魔气逸散至这里，江的中心生出了一团黑色的漩涡，江面雾气愈加浓重，就成了现在这样。”

“所以好久都没人出现在南屏洲了。”岚心在旁边惊叹，“小石修为一定很厉害。”

在玉烟江还是如名字一样美丽时，凡人们可以凭借出色的造船技术来往青霄城和南屏洲之间，修士们更是可以轻松通过。

然而现在，凡人们根本无法在浓雾中辨别方向，更别提靠近那个仿佛下一秒就要逸出魔气的黑色漩涡。修士们也只有修为达到分神期以上的才能安全地渡过这条江流。只有本来生活在玉烟江里的生物，像鲛人、鳐鱼这些，勉强能不受影响。

“南屏洲，为什么覆灭了？”小石说的话多了，开口也流畅了。她没在书里看到过相关的内容，便虚心地问兰溪。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还在陆地上。我记得二十年前，本来是一桩喜事的，我娘亲还要去南屏洲参加落月堂少堂主的婚宴。结果就在婚宴结束没几天，落月堂一个大家族就被彻底灭门了，他们驻守的封印应该也被破坏了。不然玉烟江也不会这样。”

兰溪说着，想到小石竟连南屏洲覆灭一事也不知道，却又是从南屏洲里出来的，便问道：“那小石是怎么在南屏洲里生活的呢？我还以为你是镇守封地的长老呢。”

小石不能暴露自己是块小石头的身份，做人没几天就要被迫说谎。她摸着琥珀石项链，生涩的大脑运转，想了一个幌子：“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山上了，出不去，也没人进来 ，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一个人待了好久。”

兰溪点点头，虽然不解，但是小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气息也带着纯粹的灵气，肯定不是魔修，凭自己的修为也完全打不过。她想到人类总是有那么多秘密，便并没有深究，“这样吗……那小石知道落月堂吗？”

小石点头，落月堂也被记载在《罗禾物志》里。书里说，落月堂是主修木系灵气的世家，大部分是药修，还有一部分是法修和丹修。宗族嫡系一派都姓花，还有一些杂姓的旁支。

正因为是以家族血脉作为修仙传承，所以大部分子弟天生对木系灵气感知很高，都精细感知植物的状态，与植物‘对话’，因此在培育珍稀灵植方面很有天赋。

兰溪感叹道：“南屏洲那些需要落月堂的秘法才能生长的灵植也都快凋零尽了，所剩无几。”

“听族中长老说，如今那些大的门派和世家们都派了厉害的长老去南屏洲封印地以身封印魔气，尽管力量有限，但也已经竭力阻止了那个黑色漩涡成为恨海天外的魔修们来往仙界的通道。”

兰溪说完又想到，这样也有个微弱的好处，她们鲛人一族可以扩大伴侣的挑选范围了。毕竟，修真界里，虽然普通凡人里也不乏容貌姣好的，但脸蛋漂亮的还是修为高的占大多数，而她们只要跳入玉烟江，那些修为不够的修士也只能在岸边无能为力地看着她们离去。

她又再一次可惜小石不喜欢女子，任她后来一路上不死心地展示自己曼妙的身姿和悠扬的歌声，小石仍然不为所动。

“小石，鳐鱼要飞起来了，抓住它的鳞片，别掉下去。”鲛人们在江心深处的黑色漩涡时都收起了泡在水中的鱼尾，忌惮那处混合着微弱魔气的江水。

文鳐鱼在浓雾中摆动身子，它红色的鸟嘴发出一身悠长的啼叫，夹杂着苍色斑纹的红色翅膀煽动，在浓重的雾气中缓缓飞向天空。

厚密云层藏着雨珠，小石低头，透过雾气，隐约看见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如同深不见底的巨坑，外围的碧青色向内逐渐加深，直到在漩涡中心被融化成墨水一般浓重的黑。

文鳐鱼就在这漩涡的正上方，隔着远远的距离，缓慢飞行。

游行了一天，鲛人们也困倦地趴在鳐鱼宽大的背鳍上睡着了。

小石闭眼感受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