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余恢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说起梨园，也不知道他的恩人过得如何，太上皇府在京城偏远的一角，与身处热闹坊市的梨园距离远，之前杨岘带他去街上玩，也只是在太上皇府附近，在太上皇府上的时候没能去见恩人一面，在这密不透风的皇宫内想出去就更难了，但是也离梨园近了。

……但是他是太子殿下的侍卫。

看到余恢迟疑地停下动作，杨岘就知道是有机会了，趁热打铁道：“听说过吧？听说那梨园里有一位名为龚辞的戏子能将各种角色都演得七八分像，他特别拿手的就是《从戎郎》里的小将军，前些天突然出了名，听说他生得貌美俊秀，你就不想去看看那玉面小郎君吗？”

“我知道他，他于我有恩情，我确实想去见他一面。”

“这么巧！”

“你们俩怎么到了皇宫里头还不安生啊？”长廊尽头的黑暗里冷不防地出现一个声音，那人本在长廊外的树上挂着，隐藏得很好，现在已经跳下树缓缓地走到了他们面前，是杨甫还。

他刚刚挂在树上闭目养神，就隐隐约约听到细碎的人声，睁开眼就看到了朦胧的灯光下杨岘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不是现在京城里热闹嘛？”杨岘搓搓手，嬉皮笑脸。

“这不是你可以无视规矩的理由。”杨甫还冷冷地说，杨岘顿时萎了，杨甫还转头看向余恢，“你要跟着他去吗？”

“是。”

杨岘立马乐开了花。

杨甫还听了顿时皱起了眉头，想要开口驳斥，余恢已经猜到了杨甫还要说什么，于是开口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不该擅离职守，但是甫还兄，杨岘要带我去梨园，梨园里有我的恩人，恩情不可忘却，甫还兄一定能明白我的吧？”余恢说罢抱拳，眼里满是坚定，“我想去见见他，我愿意承担应有的惩罚，还请甫还兄通融。”

杨甫还的唇瓣轻轻蠕动，眼眸微闪，似有些犹豫地斟酌，一会儿后像是妥协道：“你们去吧，我会看着办的。”

“谢甫还兄。”

“那我们走吧！”杨岘的语气里满是兴奋。

“我得去我们院子里取一物。”

“好。”

杨岘带着余恢走了“密道”，宫中的“密道”应该是被杨岘好生修葺了一番，爬过去人也没有那么狼狈。余恢回到自己的床铺上，将绒毛披风拿上，然后杨岘带着余恢顺利地溜出宫去。

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仍处于庆贺新年的热潮中，夜市一片红火，浓浓一股年味。

杨岘带着余恢从人少的巷子穿过，那巷子竟直达梨园，余恢瞧着正在梨园门口守着的小厮格外的眼熟，等靠近一看，是他刚进城时在梨园碰上的小厮。

十二岁的杨岘已经是七尺男儿了，是个天生的衣架子，不论什么衣服套在他身上都显出一番风流倜傥的滋味，现在他又衣装笔挺，常人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出门找乐子呢。

那小厮一看到杨岘和他过来，连忙满堆笑容凑了过来，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谄媚道：“两位公子，这边请！来得正巧，现在有龚戏子的场，不知两位可知道龚戏子？不知道也无事，龚戏子的戏定能让两位公子心服口服！”

说罢，那小厮细长的一双眼还骨碌碌地扫过两人，余恢一直看着他，小厮也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瞬。

杨岘推开了小厮伸出的手，语气淡漠道：“我已有约。”然后放眼扫视整个大堂，红戏台正对着戏院大门，三面的客官都能看得到台上的动静，整个大堂里早已人满为患，有城里的纨绔子弟在位子上嬉笑，也有老者捧着茶水有一言不发，都在等着戏开场。

杨岘在不远处捕捉到那双桃花眼，那桃花眼小厮正和几位官老爷交谈着，脸上带着让人舒服的微笑，看上去如鱼得水，杨岘就大迈步走向那个小厮，嘴上还喊道：“薛四，我来了！”

那个细长眼的小厮讪笑，悻悻离开了。

薛四看了眼杨岘，就迅速说了些什么，并且招呼了另一个机灵的小厮，几位官老爷就笑呵呵地跟着小厮上了楼上的雅间。

“是岘儿哥啊，”薛四笑眯了眼，语气轻快，快步走过来，“已经为你们两位安排好了位子，我领着两位去吧。”

薛四带着两人走在大堂四周的抄手游廊上，好像是怕余恢不习惯，走在余恢的边上说着：“岘儿哥跟我谈起过您，今日终于是见到了您，余小客官是第一次来……以前观过戏吧？”

“观过。”

“那便好，今日是龚小戏子的场，虽然不是他的拿手好戏，但他的戏定能俘获余小客官的心。”

说罢，薛四转头对杨岘说：“这次也还是那个位子。”

“你做事我放心。”杨岘挑起嘴角。

薛四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然后熟稔地带着两人走下扶梯，在一片座位间找到空位子，然后就去拿茶水和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