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夜幕降临,杨岘仍未归,杨甫还黑着个脸出去找杨随哥了,屋内只剩下余恢一人,他隔着衣袍握着玉觹,此时四下无人,月光跟到了撒到门前。
余恢秉烛偷偷地去了茅房,蹲在茅房的一角,那里既隐蔽又恰巧能看到门口的动静,他才敢掏出玉觹,玉觹在点点烛光中流转着莹黄的光泽,流光打着转儿,牵动着他的心,引得他傻傻地对着玉觹念叨了起来。
“娘,我现在已经到京城,有老爷好心收留我,可是我不知道上哪找识得此物的人。”
“您说识得此物的,定是京城内的贵人,老爷身份尊贵,但我还不能信任他,您嘱咐过我的,对吗?”
“娘,……我想您、阿爹和阿弟了。”
语毕,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家阿爹策马直冲火光中去的场景,余小子忍不住地呜咽起来。
一个八岁的孩子,先是看着阿爹牺牲,又是随余下的家人逃难去京城,最后竟只剩他孑然一身,能不害怕,能不想念吗?
可还没等眼泪珠子真正砸下来,门外草丛里的动静就引起了余小子的注意,余小子吹灭了烛火,轻轻地吸了下鼻子,机警地将玉觹收了起来。
门口的草丛窸窸窣窣,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声音越来越近,终于一个身影爬了出来,那人站起来时像是一边清理身上的东西,一边还在细声抱怨,他突然觉察到什么,猛地和余恢对上了眼。
“……余恢?是你吗?”是杨岘的声音,十分尴尬。
“是我,”余恢也尴尬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你这都看得见。”
“我晚上看东西看得清楚。”说罢,杨岘点燃了一根火折子,照得茅房通亮,吓得余恢面上一绷,猛然转过头去,杨岘先是警惕地观察四周,但没有发现杨甫还,于是松了口气,然后满头问号地扒拉余恢的肩膀说:“怎么了?”
可余恢却死命不回头,杨岘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正愁没有拉余恢入伙的办法,这就自己送上门来啦?
“你不会是在这里哭鼻子吧?”杨岘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余恢的肩膀不争气地一抖,坐实了这个事实。
“我说我刚进来那会儿怎么听到有人的哭声,原来如此……”
“我才没哭呢!”余恢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反驳。
这人果然是个坏小子!
火折子下可以看清余恢的眼圈泛红,确实哭鼻子了,杨岘忍不住嗤笑一声,余恢被逼到了气头上,才突然看见杨岘身上挂满的苍耳。
他是从哪进来的?
余恢突然有了底气,拿起自己的烛灯在杨岘的火折子上点亮,就去探草丛,杨岘心口一紧,急躁地说:“诶,你别……小心我告你纵火!”
余恢随手在院墙边的草丛那扒拉了几下,就看到了宫墙上被人用大石块简陋遮盖了的……狗洞。
“……”
“你钻狗洞出去玩,你好意思说我?”这话嘲讽意味明显。
“这里有个狗洞就能证明我是从这进出的?不要冤枉老实人!”
“你这都被你爬出一道痕迹来了,还说不是你?”
“……这里我还开凿过一番,已经不是狗洞了!”说不过就直接承认了的杨某人。
“不是狗洞那是什么?”
“是……是不为人知的秘道!”
好一个不为人知的秘道!
杨岘妥协地搂上余恢的肩膀,又称兄道弟起来:“这俩事,咱俩就都别提,以后还是好兄弟,怎么样?”
余恢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随手揪下了杨岘身上的一个苍耳,杨岘只觉得惊愕,那个笑容竟透露出了几分杨甫还的气息!
余恢缓缓地说道:“我会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是什么意思?”
从此他俩就通了气,余恢到底是和杨甫还不一样,杨岘偷溜出去玩有时也会带上余恢,要么就是余恢留守帮着打掩护,杨甫还也多是警醒,只要不超越他监督的底线,他也不会向杨随打小报告。
那天就是那样,冬日树影斑驳,晨光的丝丝暖意攀上户帘,一个小童站在书架间隐秘的一角正聚精会神地阅读着书卷,老爷从他背后靠近他也没注意。
“你在看什么?”
小童被吓得浑身一震,面色有些发白,转身跪下将书卷双手奉上。
“是小的僭越!”
初到老爷的书房时,他就被整排的古籍书本所震惊,他曾经的夫子家中都没有这么多的书籍,更别说成排的珍本,他在整理时竟发现了曾读过些许残章的书卷,于是一次闲暇时忍不住拿了去读,上面有着许多老爷清晰的注释笔迹,老爷的字力透纸背,读过后他对那书卷的内涵理解得更为清晰深刻。
后面的日子他经常悄摸着翻看一些典籍,老爷几乎在每一本上都留有注释,老爷独到的见解让他乐此不疲,一开始偷看书卷还胆战心惊,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