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他正处用不了玉佩的状态,又或许正处在遥远到连魂血玉佩都无法联络的地方。
然而她现在不想那么理智地推论各种可能,就任性的想要和晏予安说话。
他不在,便同他赠予的剑说。
“我想你了。”
叶鹤衣轻轻呜咽着道出苦涩的思念,话一经开头,心情便全部倾吐而出:“哥哥现在的性子,我真的无法同他和睦相处,他何时才能好起来啊……予安,我一个人承受不了,你快些回来吧,我好难过。”
拭雪剑将不同春夜寒意的温暖自她微凉的指腹渡予她,她在哭泣的恍惚间似乎还听到悠远的龙吟声,将她心中梗塞的负面情绪涤荡一清。
可仔细听时,却没有听到任何,只有外面春虫偶尔鸣叫一声,仿佛是她太过悲伤而错觉幻听一般。
哭过这一场,她没有沉溺太久,令自己强行从难过情绪中抽身。
惦念着兄长的伤还没有处理,叶鹤书离开方才倚靠着门,行至窗边,将窗户推开。
借盈入室内的月光,她看向柜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
从前有晏予安在,她从来不习医术,不能辨识出各类药物的作用。
还好晏予安怕她会在自己外出时,有需要取用药物的时候,养成了把它们分门别类、贴好标签的习惯。
她照着标签,很快就找到适合涂抹外伤的药膏和蕴养内腑的丹丸。
踏着月光回到兄长的住处,小心翼翼给他的身上上完外伤的药,又扶着他慢慢就着温水吞服下丹丸——被袁五郎踩得骨折了的左腿她却是不敢动。
毕竟她不擅使用夹板,怕无法正位会加重伤势,不敢自行处理,预备等着明日天亮后,再去镇上将老医师背来。
然而叶鹤书这一遭昏迷得实在颇久。
请镇上的老医师诊看完,说是皮外伤静养一段时日就能康复,唯独左腿骨折得厉害,怕是养好了以后走起路来也会有些瘸,还会留下到阴雨天就作痛的后遗症。
叶鹤衣谢过他,将他送归,在管家帮助下给兄长喂了两日的米汤,终于见到兄长悠悠转醒。
叶鹤书的眼眶还没有完全消肿,只能虚虚半睁开眼,身上的伤更是令他仅是动一动,便要连连痛呼。
不过服下一些镇痛安神的药物后,就好很多了。
一旦沉下脸来,虽然因为面上暗紫色的淤青显得不那么好看,但也流露出几分从前的沉稳之色,不似昏迷前的傲慢目空一切。
叶鹤衣怀着些许以为他康复的希望,问起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结果就听到他开口冷冷地吩咐她说:“去杀了袁五郎。”
她一颗心又重重摔回地上,摔得粉碎。
若依从前兄长的性情,想起他欺负了兰娘子,即便明确知道是袁五郎纠结人手打了他一顿,也不可能说出要杀人报复的话,甚至应当会不顾伤势,去为他的荒唐再向兰娘子致歉。
他仍是没有恢复。
叶鹤衣抿抿唇,压抑住失望,照早想好的说辞,轻声说:“我去得晚了,没见到抓哥哥的人,未必就是袁五郎做的,也许……”
她准备胡乱编几种可能,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他们是人多,你想到有嫌疑的,就都杀了吧,袁五郎肯定算一个,跑不了。”
人的性命在他口中轻如飘羽,似乎根本不值一提,因而他命令她去杀人时才没有丝毫犹豫。
叶鹤衣愣愣地抬眸,撞上他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一双墨眼深邃如同探不见底的暗渊,其中幽幽一点亮如同蛰伏在水下的巨怪,抓住机会便会扑出来吞噬岸边人的性命。
“你不肯?”他问。
不等她给出回复,就讽刺说:“是了,我们在田地的时候,你也站在外人那边呢。辛苦养大你,真不如养大一条狗,好歹狗会帮我咬人呢,你呢?你就是个不分亲疏的白眼狼。”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嘴唇开合,叶鹤衣却仿佛被扼住脖颈,心揪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忘记哥哥待我的恩情,但不能无缘无故地就要杀人……”
“我被打了还不算缘故吗,我可是连腿都折了,你来救我救得晚了才有我现在的惨状,说什么又都不肯,还有脸说不负恩?”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堵得叶鹤衣说不出话来,却忽然话锋一转,说:“我这一昏,倒是想起更多事了。你不肯修仙,不肯杀人,那就去一个地方,替我取一样东西吧,这你不会也不肯吧?”
这听起来并非难事,叶鹤衣的心弦略微松缓,勉强向他笑了笑:“怎么会,哥哥说吧。”
“你去遂州缪县。”
叶鹤书说的遂州距蕙县遥远,需跨过两州,往返一趟,就算路上不眠不休也得花费一个月。
不过为了令兄长满意,叶鹤衣不欲推辞,记下缪县的地名,等着他说要取的是什么东西,却没等到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