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成为一棵树。

医护室的当班医生不在，只有一个新来实习的小姐姐。

舒妤坐在四角方凳上，小姐姐撩开她的碎刘海，用棉签轻轻地点擦伤口，“这都擦破皮了，怎么搞的？”

宋一扬站在舒妤旁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是被我的篮球砸到的。”

“哦。”小姐姐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小伙子以后注意点，这小姑娘脸长得白嫩，幸好啊擦到的是额头，要是那球砸在脸上，准得留疤，没个把月消不掉。”

宋一扬看了眼舒妤干净透白的脸，红着耳根点了点头，“嗯，下次一定注意。”

小姐姐说完，便掀开门帘去里间找创可贴。

空气安静下来，舒妤垂着眸，脑子里还在回想刚才的事。

宋一扬率先打破的沉默，“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几班的？”

舒妤抬眼看他，轻声回：“舒妤，高一三班。”

“三班？那还挺巧的，我是你们隔壁四班的，我叫宋一扬。”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宋一扬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感觉你有点眼熟。”

舒妤表情不自然地僵了僵，手指交缠在一起：“有吗？”

语气很轻，不像询问，更像质疑。

宋一扬怕舒妤觉得自己唐突，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在搭讪，是真的有点眼熟。”

舒妤笑笑没接话，过几秒后用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掠过，“可能我是大众脸吧。”

宋一扬愣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妤跟不熟络的人很难聊起来，况且他还是男生。

只能“嗯”一声，扯唇淡笑作回应。

傍晚的风还残存一丝温热，舒妤处理完伤口，宋一扬坚持送她到宿舍楼下。

临走前反复叮嘱：“你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要是伤口之后还没好，要去医护室换药什么的，你就去我们班上找我，这些费用我会出的。”

舒妤觉得他有些过于紧张了，笑着点头说：“知道了。”

程颖一直到晚上七点才回宿舍，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

舒妤刚洗完衣服，摆摆手甩掉水渍，走到程颖床边想跟她解释自己没等她的原因。

还没来得及开口，程颖闷在被子里说：“舒妤，你能跟我出去聊一会儿吗？”

“行，走吧。”舒妤预感到什么，没犹豫走了出去。

宿舍楼道的灯还没开，只能借点月光照亮这一方天地。

两个女生并肩坐在台阶上。

“你额头怎么了？”夜晚的风有点凉，程颖红着眼睛问。

“没事，出了点意外，不小心磕的。”

“我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舒妤……”说着说着，程颖忽然就哭了。

“我跟他表白……被拒了。”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对我没有想法，只是把我当学妹。”

程颖哽咽地说：“我从初一就喜欢他，给他送这送那，他也没拒绝，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怎么办啊，我还是好喜欢他。”程颖把脸埋进膝盖，伤心地哭起来。

舒妤有些无措，她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没关系，你以后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明月高悬。渐渐地，晒下的月光愈发皎洁纯粹。

楼道的灯也亮了起来，程颖哭得眼睛红肿，在台阶上蹲到两脚麻木才回宿舍。

舒妤拍拍她的肩，让她洗完澡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

然而，悲伤好像有运转的魔力。

当晚。

舒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

回宿舍时，程颖说她永远记得今天这个日子。

因为是她们俩的倒霉日。

一个莫名其妙磕到额头，一个表白失败。

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上帝给过她机会的。

只是她有运气没勇气。

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再次重逢，却已经有了心属之人。

——

舒妤第二次听到夏柠这个名字，是从班上女生课间聊八卦时知道的。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市里私立高中的学生。”

“隔壁四班有几个男生是肖柏生的初中同学，他们说夏柠追肖柏生都追了两年了。”

“啊，我听到的版本跟你完全不一样啊，夏柠跟肖柏生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没有吧，好像是夏柠单方面喜欢人家。”

教室后排女生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舒妤撑在课桌上假装看书，一字不漏地将她们的谈话听了个遍。

她无法辨别话中的真假，却又难以从猜忌“真假”的思绪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