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打官司
林琼缓慢地伸出手,就像刮奖一样,把鞋子一点一点的从里往前外挪出来。等到鞋面的第一条折痕出现,他“砰”的合上柜门,一把别开了脸。
明明中奖了,他却连完全揭开的勇气也没有,心情一下沉到谷底。
这巨大的响声,立刻引起了姜诀的注意,他循声下楼,看见林琼孤零零的光脚站在玄关。
姜诀心中一紧,声音轻飘飘的问“怎么了?”,好似怕惊扰了什么。
林琼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垂着头神色不明,好半晌才艰涩的发出声音:“一不小心碰到了。”
“哦,那你有没有受伤?”夹着私心,姜诀关切的问道。
林琼沉沉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来,生硬地扯出一个笑:“有受伤,但是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
他又说:“姜叔叔,马上过年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回老家看看我爸爸妈妈。”
林琼面庞上满是苍白,眼珠灰暗,脆弱的好像一碰就要碎了。姜诀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好。”
送林琼上飞机那天是个阴天,寒风一卷一卷的向人袭来,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姜诀觉得不准确。今天这风像镰刀,呼呼的,刮得人生疼。
回去的路上,姜诀一言不发,老张有心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又找不到话头,只能干巴巴的任由沉默蔓延。
走到半路,姜诀的手机响了。老张不由松了口气。分了点神关注着。
只见姜诀沉沉接起:“喂?”,然而那头的人每说一句,老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撂下电话,老张已经大气都不敢出了。
“掉头,最近的路去公司。”
“好的姜总。”
打电话的人是魏呈。
建材公司分淡旺季,临近年关,没哪家会在正月大兴土木,因此到这时候公司里头已经空荡荡了。
考虑到年后,盛凡这个大项目就要动工了,魏呈要打算在这两天初步把数据对出来,早做准备。
一大早他就踏进了公司大门,还没往里走两步,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沉甸甸的脚步声,飞快的朝他冲过来。
来人粗暴的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嚎:“天杀的黑心老板啊!可怜我儿给你做牛做马,现在手断了你们这帮龟孙子居然赖账,我呸,也不怕天打雷劈!”
魏呈被她拽的一趔趄,刚稳住身体,老赵已经捞起保安棍,指着这边飞奔而来:“唉!你干什么呢,把手撒开。”
一到现场,老赵立马用保安棍勒住这个泼妇的臂弯,猛地一用力就想把她拖开。
这个女人虽然死抓着魏呈不放手,但男女之间力量本就悬殊,僵持了一会儿后,一时不敌就被他拽开了。
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被老赵在地上拖离的这几米,又是抓又是挠,偏头还想咬,摇头晃脑的嘶吼着,活像个疯子。
魏呈站在原地看着,有些心惊,他严肃的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老赵立马响应了,把女人控制在原地,不再拖拽:“你别乱动了!我又没把你怎么着!”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魏呈很快就走近了,他低下头打量这个手上长满了冻疮,吊着保安棍不断扭动的身影:
一身老土的玫红色大棉袄,踩着一双看不清原色的运动鞋,脚一扑腾,宽松的裤子就缩上去一点儿,露出黝黑的皲裂皮肤。
一览无余的贫穷,上蹿下跳的粗鲁,就像魏呈小时候在田间地头见到的每一个妇女一样。
他面不改色的劝说:“大姐,你先冷静一点,起来到休息室坐一下,这么大早上还没吃饭吧,给你点份饭咱们边吃边聊。”
应该是挣扎累了,田翠娥索性瘫下了,看着眼前这个假惺惺的小白脸,一副施恩的口气,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撇开头就是一口吐沫:“我呸,你以为我来要饭啊,谁稀罕你这点小恩小惠,哪个知道有没有下毒啊,老娘就在这儿躺着!你们这帮长了根烂叼就知道打女人的孬种,有本事弄死我啊!”
老赵听不得她这么颠倒黑白:“你别血口喷人,我们可没打你!”
田翠娥冷哼一声,张口就来:“你拿什么证明你没打我?你报警吧,我要跟警察说。”
老赵被她这幅无赖嘴脸堵得哑口无言:“你......你......你......”
见老赵气得不轻,魏呈抬手安抚道:“好了老赵,你别急,这位大姐应该是有什么苦衷。这样你听我的,先去定三份饭回来,我在这看着。”
“唉,好的领导,我现在就去,有什么事您千万给我打电话啊。”说完他又指着田翠娥,横着眉:“你老实点,要是打伤了人,警察来了也是抓你。”
田翠娥对着他又是一口吐沫。
老赵气的够呛,又不好在领导面前发脾气,只能尴尬的冲魏呈笑了笑,压下火气出门了。
看着老赵走的远远的,魏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