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歧

在岭南一带，罗浮山素有百粤群山之祖、蓬莱仙境等美誉。

山脉连绵起伏近五百里，无数峰恋林立如翠海，处处可见飞瀑流泉，古木奇花。

罗浮宗的仙府“白云乡外”，位于罗浮山最深处的幽谷蓬莱洞。

洞中别有天地，玲珑精致的楼台亭阁，清幽秀丽的泉石草木，以及缭绕其间的轻霭薄雾，共同构成了一派神奇幽胜的洞天胜境。

仙门三大宗派的仙府中，瑶池不遥有碧桃千树花；隔断红尘有红杏万枝春；白云乡外则种满琼葩堆雪、浩气清英的梨花。

梨花不逊雪之白，更有雪之所少者香，兼擅其美。

每年晚春时节，当姹紫嫣红开遍的百花渐次凋零时，梨花独自粲然绽放，不与群芳同列。

蓬莱洞最幽静的地方是滴翠崖，崖下蓄着一潭清泉，水碧如翠玉。

潭边那株古老高大的梨树为洞天一绝。每年寒食节前后，满树冰姿玉骨的梨花开成一片香雪海，引得蜂缠蝶绕。

花荫下一处陈设清雅的石洞屋舍，便是罗浮宗主玉衡尊路长歧的居所——忘机山房。

忘机山房长年闭门谢客，因为路长歧长年闭关不出。别说外人，就连罗浮宗的弟子们都很少见到这位宗主。

檀香幽幽的忘机山房中，路长歧正独自一人面壁静坐。

他已经年过七旬，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风骨清举，整个人端坐于席上，有种万壑藏云般的深敛气势。

隔窗传来一阵清亮高亢的鹤鸣声，罗浮山时有白鹤群飞或独鸣，洞府中也有白鹤常栖，就如同家养的白鹅一般。

小时候，路长歧曾经跟着师兄秦戟一起淘气，偷拿白鹤的蛋烤着吃，结果二人被“痛失爱子”的一对白鹤四处追着啄。

时光倏忽如电，一转眼那已然是好几十年前的旧事。

秦戟早已去世，而路长歧却活成了北斗七尊中年纪最长的一位宗主。

双目紧阖的路长歧一声暗叹：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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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歧虽然长年闭关不出，但是他的两名亲传弟子抱明真人与含净散人，每日晨昏都会定时出现忘机山房，隔着房门恭恭敬敬地向师父行礼问安。

无论师父是否回应，这一礼数都不会少。

这一日，抱明真人例行请安后，还多说了两句话。

“师父，徒儿有一事要禀报。雷州今日天象突变，恐有大妖出世。”

忘机山房中，只是传来路长歧一声简短的答复：“知道了！你自行处置吧！”

离开忘机山房后，一身秋香色素袍的含净散人，边走边对丈夫低语道：“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师父他老人家越发不想管仙门与魔派的纷争了？”

抱明真人如何会觉察不出这一点呢？他拈着颔下一绺长髯点了点头。

“十六年前，仙门毁约围剿幽明域一事，把师父瞒得密不透风。他们既然这么不放心咱们罗浮宗，师父自然也很难再和他们一条心。”

提起十六年前的往事，含净散人不觉轻声叹了一口气。

当年听说仙尊舒放要把女儿许配给秦戈，仙门与魔派将通过这桩联姻永修同好时，历尽沧桑早已喜怒哀乐不形于声色的路长歧，破例露出了欣然开怀的神色。

“好！甚好！仙门魔派若是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不再有血腥杀戮之纷争，实在是一件大造化的好事。”

也许正是因为路长歧发自内心地认同这桩联姻，所以令时任仙尊舒放生出戒心，不想让他得知所谓的联姻只是一出美人计，终极目的还是一场血腥杀戮。

“师兄，咱们罗浮宗毕竟属于仙门阵营，仙门与魔派的纷争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如果仙魔两界果真又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恶战，咱们恐怕是不能像上次那样独善其身了。”

有着路长歧这么一个清心寡欲只管修行不问世事的师父，抱明真人与含净散人两位徒弟，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争强好胜爱出风头的性子。

他们夫妇俩都更喜欢在罗浮宗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并不愿参与仙门魔派的纷争厮杀。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十六年前仙门攻陷幽明域，罗浮宗是七大名门中唯一没有出征的一家，当时就曾惹来不少非议。

如今若是仙魔两界风云再起，罗浮宗必然要代表仙门参战，绝无可能再置身事外。

抱明真人道：“但愿事情不会走到那一步吧，毕竟魔派现在还没成大气候。”

“可是师兄，魔派如果真的卷土重来，修真界迟早又将有一场大乱。魔将之子云飞渡，鬼将下属弥紫君，都已经先后粉墨登场，如今雷州恐怕又有大妖出世。你说这位大妖会不会就是风陵菀？也许十六年前她挺过了雷劫但是受了重伤，所以一直在闭关修炼，直到今时今日才能重新出山。”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排除有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