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七水之都,一个每年都在不断被大海慢慢侵蚀的城市,以其奇特的水路和造船技术而闻名,在西莉安萨斯看来,这里倒是和远古记忆之中的威尼斯类似。
时间见证着这座城市的慢性死亡,年迈的老人早已不记得幼年时在墙体上留下的水位线痕迹现在到底是在水下哪一条,而生活在这座正在死亡的年轻人们对自己家园的毁灭毫不在意,每一年的面具嘉年华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次狂欢的盛典而不是灭亡的又一次倒计时,因为他们知晓在他们有生之年,七水之都并不会被大海淹没。
西莉安萨斯戴着一张遮住上半张脸的白色面具,百无聊赖地坐在摆满八卦铜钱币塔罗牌的小木桌前,手中转着一枚铜钱币。她曾在这条街位于海平面几十米的时候坐在同样的位置摆弄过竹签,也曾在所有居民撤离让这座水上都市变成鬼城后,见证着大海将海拔最高点的塔尖吞没,从此世间再无水之都。
那一刻,海水的腥咸气息仿佛还在她此刻的鼻尖围绕,其实,她也早已习惯同时看清过去、现在、未来的情况,这只是时空展现自身玄妙的一种特别方式,以前不受控,而现在却能探究无数种可能性。
可惜这里的居民一如既往地对玄学不感兴趣,他们更喜欢狂欢在坟头蹦迪——鉴于在西莉安萨斯眼中这里本就是坟墓,时间概念对她而言早就不复存在——在几个不太可爱的熊孩子捣乱般地询问自己夜不归宿会不会被吊起来打后,西莉安萨斯的小算命摊彻底没了人气,哪怕她这里位于人流量最大的街角。
飞禽扑腾翅膀的声音将西莉安萨斯放空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光滑的白色羽毛看起来手感就比她面具上贴着的几根白色羽毛舒适,想必它的主人一定很爱护它,还给它的脖子上打了一条小小的红色领带。
白色鸽子落在西莉安萨斯的桌上,黑色的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歪了歪头。
这谁顶得住。
西莉安萨斯直接上手将这只一点也不怕生的鸽子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顺毛逆毛胡乱rua了一遍,啊,身心舒畅。
感受着似曾相识的撸毛手法,久远的记忆从白鸽没啥脑容量的小脑袋里苏醒,啊,身心舒畅。
白鸽直接摆出了老母鸡孵蛋的姿势,在西莉安萨斯的手心中化为一滩,厚厚的胸脯毛如同围脖,让她又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哈多利,对吧,我记得你家主人最终给你起的就是这个名字。”
白鸽低沉地“咕咕”一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更像是猫咪的呼噜声,尾音带着点沙沙的回响,它确实挺懂怎么精准集中一位毛绒控的心,挺会撒娇,甚至还将自己的小脑袋继续往西莉安萨斯的手心蹭,让她摸着它的毛不要停。
熟悉的手感让西莉安萨斯想起了不少回忆,她笑眯眯地看着打着领带的白鸽:“哈多利,你家主人呢?你是自己跑来的,还是你家主人放你过来的?”
感觉到手中暖呼呼的小家伙身子一顿,她了然地挑了挑眉:“看来是自己偷跑呀。偷跑出来玩的孩子待会儿回去会被家长拎起来打屁股哦。”
见到熟悉的人偷偷飞走却忘了回家后大概率会被家长责罚,哈多利眨了眨绿豆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西莉安萨斯。
“嗯?想让我帮你求情吗?”
哈多利点了点头。
“好吧,你知道我是无法拒绝小可爱的请求,那就走吧。”
西莉安萨斯站起身,将瘫在掌中的白鸽抱在怀里,挤入狂欢的人群,而角落里摆摊的小木桌在她离去的那一刻,蓦地消失不见。
远离狂欢人群的废弃船厂,几个戴着狂欢面具的身影从阴影处现身,宽大的斗篷笼罩了他们的身形,唯一能辨认的,恐怕也只有身高,不过很明显他们都知道这些严严实实的伪装下面都是谁,其中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似乎是领头的身影一眼又迅速收回,互相飙着眼神戏。
这样对视良久,其中一人大概是眼神切磋失败,被其他人推出来,犹豫开口:“那个……哈多利呢?”
如果不是她开口,外人恐怕也想不到面具斗篷下的人是一位女士。
只是这声音刚落,众人就感觉工厂内的气压更低了。
“只谈正事。”为首的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我们现阶段的任务,冰山的选举。”
其他人默默交换了一下眼神,哈多利是他们长官的宠物,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正常情况下它绝不会主动飞走,哪怕是遇到了危险和战斗,也只会在一旁盘旋,像这次白鸽失踪这么久不见踪影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但显然继续问下去就是找死,所以众人也收起了好奇心。
“上头让我们破坏选举吗?”靠着箱子的人问道。
“不,我们必须保证,冰山成为市长。”男人摇了摇头。
其他三人有些意外,唯一一位女士再次开口:“这似乎并不符合我们最终任务的利益,让他成为市长,那不就扩大了他的影响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