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人。

一个小小的妖怪，沉睡在编织出来的梦境里，用尽一切努力去挽救娘亲。

她走了很久很久，努力了很长时间，把城外的人骗进来帮忙。然而潜意识中又不愿意被人打破梦境。

只要永远没有人发现，她永远都在梦境里。

——我只是想骗他们进来帮我

——但是……他们进来就都死了！

司青南道：“阿文。如果我们是普通人，也已死在红球口中。”

“胡说八道！我不信！”她一把推开司青南，大哭起来，“我才不信！”

司青南看着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会儿才道：“阿文，和我回去吧。”

阿文两眼通红，手指颤抖着指着她的脸，愤怒道：“呸！我不要你的好心！像你这样的人，高高在上假好心，我才不要！”

司青南看着她，一字一顿认真道：“我知道，世间诸人因缘际会，是何等奇妙的缘法。然而，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她握着阿文的双手，道：“我知道的。”

青年的眼神忽然暗了暗。

阿文浑身颤抖着，哭得嘴唇都发白，手指颤抖着抓住司青南的衣角。

司青南握着阿文的双手，轻声道：“阿文，你的娘亲是个很好的人。我查过洛安的名册，百年之后，她会降生在富贵人家，从此安乐顺遂，无病无灾。”

阿文看着司青南，不停地往后退，尖叫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化为一道黑烟，瞬间消失。

司青南急急站起来，伸手去抓，只虚虚地抓住了一缕黑烟。

青年看了看她，道：“等我回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阿文在城里到处乱窜，慢慢地飘到一个坟垒旁边。

那个坟垒就在城里，小小的一个，上面长满了花朵。风吹过，花朵摇晃不停。

她坐在坟垒旁边，呜呜地哭泣。忽然间，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强烈威压，几乎无法抵挡地，她扭过头，看到了方才那个黑衣青年。

青年逆着光，神色不甚清晰，倒是气定神闲的气度顺着发尾翻飞出来，一起一动间，星垂平野，长河直落。

阿文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坟垒上。

青年看着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道：“起。”

一字刚落，一朵小小的妖纹从她的眉间浮现出来。

阿文手指颤抖，脸色惨白，轻轻抚摸着额头妖纹。无数记忆与尘封慧悟在这一刻冲刷进脑海。

她感受着这股山海倒悬般的诡异威压，整个灵魂几乎都在颤抖。

妖王自登临王座的那一刻，对妖族的神魂血脉便有一种天然压迫。

她神魂震荡、经脉沸腾，无可抑制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衡山君……殿下……”

青年看着她，道：“你在客栈对我如此畏惧，原本就是妖物骨性里的强弱尊卑。擅造杀业，因果已成，回酆都吧。”

她狠狠捂着眉心，惨叫道：“殿下！我不要回去！我要在这里等娘亲的！她是个普通人，我等上百年千年，总有一天能够等到她的转世，我甘心情愿的！”

青年看着她，平静道：“强求缘分，终有恶果。”

阿文仿佛被戳中伤疤，尖叫道：“殿下！你年少成名、高居人上、风光无两，哪里体会过我的心情！”

青年看着她，平静无波，毫无情绪，道：“天意高悬，即便是我，此世必有恶果来报。世事如此，从来无情。既要强求，他日不要后悔。”

阿文猛地抬起头，仿佛被他的弦外之意震惊得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泪眼婆娑道：“殿下，我愿意的，我心甘情愿的。”

青年截口道：“好。”又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道微冷寒光。

“你擅吃人魂，必下酆都鬼府受二十四阴狱极刑。你若真想见她，有一个机会。”

那道寒光极为华美，如银鹤翅尖柔光。

他的声音也异常平静，“分魂裂神，一魂一魄逗留人间，余者回归地府受刑。你留在人间，百载之后，或许有缘再见。”

阿文跪在地上前趋，颤抖道：“殿下，我愿意的。”

青年手中华光如同跳动火苗，“神魂分裂，哪怕逗留人间，日日夜夜也感受刀剑热油加身之苦痛。百载之后，魂飞魄散。哪怕从此再无往生，你也愿意么？”

字字落地，溅起一片如粼寒光。

阿文忽地平静下来，抬起头仰视他，认真道：“殿下，如你这般强大的，‘强求’也能有结果。可我不一样，我生时是个普通人，只有一个娘亲；即便做了妖怪，也没有办法救她。无论我是生是死，无论我有多少个‘往后’，我都不可能再遇到这一世的娘亲了。”

她慢慢地笑起来，道：“殿下，我只想要一个机会，若真有那么一天，亲眼看看下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