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习惯。然而酆都小仙吃些被妖怪杀死的小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她也懒得管。

看了眼文书的脸色，她往前走了半步，又看了看自己同僚的脸色，大声道：“然而他既然死了，你也不能抢夺他的财物。你哪里来的钱呢！”

文书黑着脸拄着脸，未曾想到这桩案子居然变得如此稀碎，宛如村头打架的一场笑话。

当下忍无可忍，拂袖而起，道：“用水镜一查便知。”说着，长袖一卷，卷走司青南荷包里的一点清气。

半空中骤然生出一片水样波纹。

三个藏在后面的小女童拽拽司青南的衣袖，低声道：“快跑快跑，真被查出来就完蛋了。”周围也随之传来一阵耳语声。

水镜缓慢成型，司青南提着灯笼，尝试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脚步却忽然顿住。

那块水镜里，波纹晃动，灵气迫人。慢慢地水纹成型，凝结出一个人间村庄的画面来。

那个村庄她认得。那是她死前走过的最后一个村子。

司青南呼吸一扼，紧紧看向那块水镜。

晃动的画面中央，清气一路漂移，一个小小的庙宇显露出来。

那座庙宇并不大，却打扫得异常干净。里面塑着一个石像，被贴心地描上口脂腮红，又被贴心地披上了几层金色红色的披风衣裳。

石像是个女子，塑造得并不太美丽，手中一个桃木剑，腰间一个铜帝钟。雕工看着很是笨拙。

小庙的牌匾上，还写着几个一笔一画很认真的大字——除妖大仙。

司青南看着那座小小的庙，却忽然丧失了全身力气般，僵在原地。

那是她的桃木剑，也是她的铜帝钟。

原来一朝身死，人间仍有因缘。

司青南在人间村庄里死去，可村民们供奉的愿力，历经三百载而未消弭，最终跨越时光，重又落回了酆都小仙的身上。

她看着镜子中那座简陋却并不破旧的小庙，牌匾上几个墨字被叠刷了无数遍，粗陋得很，却极端正。

她攥紧手里的荷包，那是属于司青南的，横跨三百年未曾断绝的香火和谢意。

从现在开始，哪怕在酆都，她也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旁边的文书翻着书册，检点了会儿，才道：“查阅清楚了，是人间衡山道上三百年间没有妖鬼，乡间盛行供奉女仙，以此求得一方庇佑。”

又指了指司青南，道：“她生前是衡山道上一个乞丐，死前流落破庙，血痕沾在塑像上，因此吸收了人间的一点愿力。”

说到这里，更加头疼。原本找些错处关押小仙几天也是容易的事情，然而错处没找到，偏又承了鬼差的情面，事情就有些难办。

司青南忽地抬头，道：“供奉果然有用么？”

对方冷冷剔她一眼，道：“供奉自然没有用，然而……衡山道上三百年来的确没有妖鬼，导致乡民越发信任这个女仙，愿力因此愈发深厚。算来是巧合。”

旁边叽叽咕咕声音更大，顿了半晌，阿青才冷哼一声道：“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个淫寺野庙罢了。这些凡人也是蠢笨，哪里是什么大仙的缘故，分明是那个——”

她话说一截就吞吐住。司青南心下了然，死去的司青南救了一个人，而衡山道上三百年妖物丧绝，却不是她的原因。

阿青看着她，冷冷又道：“不过是个乞丐，死前沾染别人的香火，哈，不就是偷么？”

小八挣扎了半天，又能开口，顿时尖叫起来，“哈！野庙怎么了？沾染别人的香火怎么了？那也是有人供奉，比你这种孤魂野鬼好呀。啊我知道了，你是嫉妒羡慕吧，死了这么多年连个香火都没有，恨得眼睛发绿啦！”

阿青眼绿本是天生的，听了这话登时气结，手指颤抖道：“滚！我会嫉妒一个傻子！”

小八摇摇晃晃，道：“傻子也有人供奉，你却没有……”

文书已然忍无可忍，远远走过来一个狱卒，手里持着一块玉牌，左看右看，“大人、大人……”

文书看了他一眼，疾步走了出去，走到门前又横睨几个小仙一眼，道：“押着。”

说罢长袖一卷，一道阴气噼里啪啦飞来，凝结成黑铁笼子的形状，将她们几个关在原地。

阿青在黑气外笑了笑，走到地上捡起司青南的荷包，这才道：“果然有些好东西。也不枉我拜托文书一回。”

说着，冲她们笑了笑，施施然带着同僚离开。

不等小八开口，司青南顺手捂住她的嘴，看向了半空的水镜。

水镜上，还残留着一点人间的画面。

小八看了看她，低声道：“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并不是什么小偷。”

画面里，那座普普通通的神像端坐小庙中，神色安宁，姿态从容。

司青南慢慢笑了起来，道：“……除妖大仙。”

啪啦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