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古纪(七)
它?
凤九可能不知道东华说的“它”是什么,但她确实知道自己封印过什么。那戒指……
“那戒指上,帝君下了那么重的护身术法,如果不是九尾狐的心头血,会封不住它。”
东华闭了闭眼,道:“不是九尾狐的心头血封住了它,而是你的心头血封住了它……”他的语气很有些不好了,他不得不停下来,试着平静了一下,才继续,道,“你若是嫌它碍事,不戴它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没用。语气仍然是更加的不好了。凤九都可见的瑟缩了一下。
但他确实也胸臆间牵扯着难受。
他为护她平安,捧出了心来。
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吧?却被她一个封印,付诸了东流。
而她下封印的法子,是取自己的心头血。
下封印的目的,却是为了要与他一同赴死。
他简直不知道该心疼哪一点多一些!
他心中不好受,面上带出来的表情就不大好看。
岂止是不大好看。东华这副心中惊痛面上含霜的模样,凤九还是在那遥远的上上辈子的凡间汤池前见过了……
这一个联想也吓得凤九不轻。
“帝君你别生气!”凤九一时也顾不得了,两手一伸就抱住了他——凡间最后那事一直是她心底的一根刺。
她跟东华这段几百年都没掰扯清楚的感情,也数不得让她伤过多少次心流过多少次泪。但即便如此,在她心里,这段感情从始至终,他和她彼此都是倾心相待,未曾相负过。
只除了,凡间汤池那档子事。
彼时她虽是迫不得已——都是司命的错!——但她的确欠了那个凡间帝王。
两年深恩,一夕负尽。
他甚至为这情伤而陨命。
待帝君归位,自明了因果,自然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此事事后想来就只余荒诞不经。
可当事时,凡间帝王确实为此急痛攻心,吐血而亡。
这笔债,她是欠下了的。且还没个还处。
心里便一直有点耿耿于怀。
此时无意间触动旧事,凤九心内翻涌,语声便有些急:“求求你,别气!凤九对帝君之心,天日可鉴……”
东华听她语声已至哽咽,哪里还能生气?
那凡间帝王连心碎欲绝的时候都还是只想着怎么才能护了她周全。他又怎么会真的责怪她?
只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总得想法子给她收一收。
于是他仍旧摆了脸,道:“要我不生气也行。你得答应我,没有下次!不许再给它下封印!就像我刚刚说的:你要不想要它,扔了它就是!”
凤九摇头,再摇头,道:“我怎么会扔它?!我原本还不知道它的来历,都宁愿……这会儿我已经知道它……”她摊开掌心,按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心脏跳动的地方,道,“它是你的半颗心,对不对?”
又岂止是半颗心?
九儿,又岂止是半颗心!
“疼么?”凤九问,满目疼惜。
说来好笑,东华想,他这么一个人,生来无父无母,以天地为洪炉,以苍生为磨砺,六界生灵都曾拜倒在他的脚下,却是这么一个说来都未曾真正经历过世事艰险的女孩,为他露出满目疼惜。
偏偏他还奇怪的受用,还没办法拒绝。
“不疼。折颜也说过,这会儿已经长好了,没什么问题了。”受用归受用,但他的小狐狸到底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凤九果然勉强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道:“这会儿长好了。那会儿呢?”她刚练完剑,掌心的温度还有些高,隔了数层衣物,他仍然感受清晰,“剖心的时候……得有多疼?”
那宽阔的胸膛在她的纤掌下起伏,他叹了口气,道:“有多疼,你不也知道么?”
剜心的疼痛,他受过。她也受过。
她抬眼看他,点头,道:“但我不在你身边。”
那胸膛的起伏停了一下,道:“你知道了?”
她移开手,将头靠在那胸膛上,耳朵抵着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道:“他们没有人告诉我你真的来过。肯定是帝君你的意思。要让凤九以为,那就是凤九伤得神智不清时候的一场美梦。可凤九哪有那么笨……”她的手臂仍然拥着他,拥得死紧。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又变成了她梦中的幻影,消失不见。
她还记得她从伤痛中醒来,避开所有人时,打开自己紧握的手掌,看见那一根银色的发丝。
——她是疼得晕了头。可狐狸性子,再是灵慧不过了。
她转头将脸藏进他的衣襟里,便有温热的液体湿了他的上衣前襟。
“凤九最疼痛的时候,帝君陪在我身边。可帝君承受剖心之痛的时候,凤九却……”
“凤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