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过往
身于光阴,不知岁月几何。
光明,却又空寂之地,
萧謉总是在寻着她,寻着苍蓼,寻着枕清风。
可他听不到她的话语。
他留在过去,她活于现时。他们,已处生命两端。
“师姐”,萧謉在寂空中奔跑着,逐成一道流影。
有时他是幼年模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孩子蹲在山壁旁,托着腮。
兰宫一齐蹲着,瞧着那引去了他注意之物。
一株再寻常不过的野草。
小孩子睁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兰宫便也跟着瞧。可直瞧得眼睛发痛,也未瞧出个所以然来。
“你的魂魄太单薄了,待会儿日头上来”,小孩子伸出手,轻轻拨了拨野草,“你会灰飞烟灭的”。
正一头雾水间,冷不防那野草猛然拔起丈高,几片长叶将完全不及反应的小孩子缠了个结结实实。兰宫伸手去拉,却不想手指自小孩子的手臂间穿了过去。小孩子摔在地下,脸颊蹭了浮灰。
尖尖的草叶悬于小孩子面前,宛如一条吐着信子,候机攻击的蛇。
小孩子胸前的衣裳皱了一皱,而后一只小狼的脑袋钻了出来。于是草叶蓦然卷向它,却在触及它的那一瞬,如被烈火灼痛般,拼命缩回去,直蜷为一团。
“你莫怕,吾与不会伤你的”,小孩子抬袖,擦去脸上的浮灰。
“你是谁?”,草叶说话了。
“我是萧謉”,小孩子回答。
鬼草摇了一摇,“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怎会认出我的鬼魄?”
兰宫讶异,那竟是一株鬼草。但更令她吃惊的是,萧謉居然是认得出非凡灵之身的。
他从未表露过。
“你在等的那个人,他不会来了”,小孩子道。
“胡言乱语”,草叶向他近了几分,“你我素未谋面,如何知道我在等谁?”
“我受他之托,将此物带于你”,小孩子自袖中取出一方叠起的手帕,将其展开,放于地下。
手帕中包着几粒草籽。
草叶垂下去,叶尖轻触草籽。
“他……”
“他已魂归天地”,小孩子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生死不过话里话外。
草籽被收入鬼草之中。
小孩子捡起手帕,仍旧放入袖中,起身要走了。
“为何要你交还”,鬼草在身后问。
小孩子像回答了无数次一般,“天穹谷受其请书,我不过是遵师命行事”。
“你可知此为何物?”,鬼草又问他。
小孩子走出一步,“鬼魄所炼精元,凡人食之,可续命回春”。
身后簌簌,鬼草道,“修道之人皆知,精元为魂魄所化,得而食之,可获数百年修为。更有甚者,若能得天神之魂所炼精元,便可飞升九重天”。
小孩子回转过身,“大造化非轻易能受,强行贪得,反破了命格”。
“我不过微末之流,这一点的精元无法令他脱凡人之数,可至少能够令他摆脱病痛缠身。若非他相救,我早已为人所炼化”,草叶蔫蔫地耷着,“为何他不肯受……”
小孩子并未再听下去,他走了。走出几步,又返回,道,“他说,谢谢你”。
小孩子没有再回头,吾与趴在他的肩上,望着鬼草,它呆呆地立在那里,草叶随风摆着。
兰宫回头,看到苍蓼于树后转出来,瞧着小孩子走远了。
有时,他是少年模样。
十六岁的萧謉,性子欢脱不少。未有委托外出的日子,他总是躺在花草中睡觉。耳边流水潺潺,眼睫落着日光,昏昏欲睡。
入睡之初,总是难得安稳。
兰宫在他身旁坐下,回想着,这个时辰,想来自己是在修习罢。
少年将自己蜷了起来,日光在眼睫上颤动,摇摇欲坠。兰宫想要抚上他的肩,仍旧只捉了一道残影。
吾与自少年怀中爬了出来,它静静地瞧着他,额头触上他的脖颈。少年不再颤抖了。
影子遮去了日光。兰宫抬头,枕清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说,“今日你带亡灵来瞧他?”
少年入了眠,吾与并未理睬他。
枕清风自顾自地,“我看到林断带着那只鹿妖”。
吾与仍旧毫无反应。
“他能够察觉得出”,枕清风蹲下身,伸手抚着吾与的毛发,“虽是塑了凡人之身,作了凡人魂魄的假象,可到底他自身魂魄太重,元神被封去大半依然渗入如此之深”。
吾与喉间发出了低吼。
“好好好,不动你便是”,枕清风迅速缩回手,目光落于少年身上,“不过,有一事我颇为在意”。
吾与的右耳转了一下。
枕清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