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莫告别
萧謉醒来时,兰宫正将她的长弓翻来覆去地瞧。
苍蓼开着折扇慢慢地替他扇着风,吾与趴在他的耳旁,“醒了?”
兰宫闻言回过头来,欣喜入眼底。
荒野晚风,月凉如水。
“师姐……苍蓼?”,萧謉尚未反应过来,“你们如何进来的?”
“此刻你该问”,苍蓼以扇骨敲了敲他的额角,“我们是如何出来的?”
四下望去,萧謉终于发觉这茫茫的荒野,哪里还有古林的影子,便是连半片叶子也未见到。怔了怔,忽又想起什么,他急忙将自己的背囊取下,打开来,那只红彤彤的苹果仍是水嫩诱人。
“并非是梦……”,萧謉拿起了苹果,清甜的香气萦在鼻间。
“神力灌溉而出的果子”,苍蓼在一旁道,“你该多吃些”。
萧謉并不意外他所知,“你们亦落入了古林之中?”
兰宫将先前所历述了一遍,闻及苍蓼被附身,萧謉忍不住向他瞧了好几次。
“我若仍被附着身,一定先将你的魂魄吃掉”,苍蓼打趣道。
萧謉并未如往常一般同他玩笑,只说了一句,“他们说我只余元神,是残魂”。
这亦是兰宫不解之问,她勉强笑了笑,“妖鬼之语,岂能轻信?”
‘我们还会再见的’,落英缤纷下,在萧謉失去神识之前,他听到玉舟在耳畔告诉他。
“可你们遇到的是神,他同样并未否认”
“也同样未断定”,兰宫道。
萧謉紧紧攥着那只苹果,“他们去了哪里……”
仿佛经了一场梦境,手间真实的触感却告诉你,你们曾经相遇过。
分明要与他告别,可为何在彼此相见的那一刻,令他沉睡过去。那一声声再见,谁也未说出口。
“心月狐”
萧謉念出的三字,令苍蓼心头一跳。
“你说什么?”,他捺下一瞬浮上的情绪。
萧謉并未察觉他的异常,自言自语一般地,“总觉着在哪里听过似”。
“听起来”,兰宫道,“倒像是同毕月乌翼火蛇一道的”。
萧謉恍然,“是了。心月狐岂非亦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一位”。
兰宫的语气似是认真又似是玩笑,“或许,他们并非凡人”。
苍蓼却笑,“莫非当真是二十八星宿神将不成?”
萧謉闻言,抬首向东方,“东方七宿,心宿便属其五对么?”
“这般论的话”,兰宫也数起了星星,“毕月乌数西方七宿其五,翼火蛇……属南方七宿其六”。
“东方,青龙”,萧謉如全然未听到,“青龙正神……”
苍蓼瞧着他的眼睛,那眸中,是属于人间的迷惘与求索。
“古神是什么样子?”,他的问,却如从前。
‘五行神是什么样子?’
‘同你我并无不同’
‘你是守护天地、万神敬仰的青龙,怎能相提并论……’
“至少,你比他自由”,苍蓼道。
两人的特指,莫非是同一,“谁?”
“你所问的古神”,轮廓描不出具象。
“我问的”,隐隐地,萧謉捉住了什么,“是青龙”。
苍蓼不疾不徐,“那么他便是青龙”。
萧謉的心中只余下一个方向,“我要去西极山”。
御器半日,人的脚程却要几个日升月落。
仍是不见日头。
萧謉睡得很不踏实,兰宫坐在他身边,“近来他又开始作噩梦了”。
苍蓼半靠在一旁闭目养神,“是啊”。
兰宫一下一下地轻拍着萧謉,“他似乎能够记起那些梦了”。
苍蓼缓缓睁开眼睛。
兰宫的目光瞧进去,“萧謉,真的是鬼仙么?”
“师姐以为”,苍蓼道,“我会有答案么”。
兰宫未说是,也未说不是,“或许,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苍蓼道,“师姐想要他是,或不是?”
“莫非我不想,他便不是么?”,当真介怀。
病急,总是乱投医。
“自醒来之后,师姐便时常盯着澜弓瞧”,苍蓼言其他。
兰宫抚过长弓,“林断有些在意它”。
“待我们回去,可以问问枕师伯”,苍蓼道,“或许它果真是宝贝呢”。
“凡间的宝贝,怎会入得了神仙的眼?”,兰宫仍是介意,“可我实是瞧不出它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来”。
“红尘嚣嚣,神仙又见过多少?”,苍蓼不以为意,“师姐既这般在意,到了西极山,要林断告诉你便是”。
“林断在西极山?”,意外之中,似又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