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等许执宇关店回家，林念佳已经睡着了。客厅的灯给他留着，卧室里漆黑一片。许执宇洗完澡便躺下，林念佳睡觉一直都很安稳，看着她平静的睡颜，他伸手碰了碰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忍住了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念头。

原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没想到在餐厅里忙活了一整天，身心俱疲，他睡得沉稳。

林念佳一向睡眠浅，许执宇的动作再轻也将她惊醒。她小心地没做出动作，感觉到身旁人将她这边的被子小心掩好，她心中柔软。

等身后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今天许执宇走后，她书也看不下去，一翻开教材，就能想起当时妈妈站在学校走廊，对她无比失望的语气。

“佳佳，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在社会上只会比学校更加复杂。”

“妈妈还是那句话，我只希望你过好自己的生活，不管以后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以自己的生活为主。”

心思越翻涌，就越是没有睡意。不想自己翻来覆去的动作将许执宇吵醒，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起身。

来到客厅，看到许执宇随手放在矮桌上的烟盒，她轻轻拿起来。衣袖拂过许执宇的钱包，碰巧勾住一角，随着她的动作翻了开来。两折钱包里面塞着几张证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现金了，但是为了他早市上采买方便，钱包里的纸币不少。

一张夹在钱包透明格的一寸照在月光下有些模糊，林念佳好奇地低头细看，是个大概五六岁男孩的一寸照。照片里小男孩想要故作严肃，但反而更显憨态，眉眼间可以看出许执宇的痕迹，但神态却不像。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脸蛋儿，一种悲伤涌上心头。似乎是不想让这个小孩看见自己偷偷拿烟的样子，她将钱包合上，走到阳台。

很久没抽烟了，但是动作依旧熟练。她拿出一根，低头燃起。

这款烟比较厚重，第一口的尼古丁就混合着凛冽的冷风刺进喉咙。她轻轻咳了一下，第二口就适应了。

吞云吐雾中，她又回想起了当年跟妈妈跑遍了镇上心理咨询室的日子，每周两小时的心理辅导，成包成包的精神药物。吃了药之后的确不再做梦了，但是连带着平日里的精气神也被搓麻殆尽。

那段记忆并不轻松，回忆尝起来就跟嘴里的尼古丁一样苦涩。

许执宇一翻身，习惯性地朝旁边伸手，想要将人揽进怀里。摸了个空，他睁开眼。

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出神，他起身随便拿起一件外套，走出卧室就看到阳台上抽烟的女人。夜风萧瑟，也就她敢在这种天气出来。

熟悉的烟味一阵阵传来，他挑挑眉，矮桌上果然只剩下自己的钱包。

走上前去，将外套搭在自己肩上，一并将林念佳揽进怀里。许执宇身形高大，将林念佳严严实实地捂在怀里。

偏头，一个吻落在她耳边，冰冷的耳垂碰上温热的唇瓣，林念佳恋上了这丝温暖，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去。

低头看见她脚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按灭了两三支烟，许执宇顺手拿下她嘴上的烟，深吸了一口，在栏杆上弹弹烟灰，夹在指尖没还给她。

“想什么呢？”刚睡醒时声音本就低沉，很配这暗沉的夜。

“想起了我以前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感受到肩上的手紧了紧，她乖巧地将自身重量放在他身上，“我那时才读小学，我爸因病去世，走得很突然。但我当时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离开，毕竟一连好几天都能在晚上梦见我爸。”

“一次饭后聊天跟我妈随意聊了几句，把她吓得够呛，于是带我去各种心理咨询，看各种精神诊所。吃了好多药，见了好多医生，聊了很多天。”

“之后我很少再跟别人说执念的事情了，渐渐地我妈也就放下这件事了，一切都回归平静。”

“直到我高中毕业选专业，想要去医院工作的想法又把我妈吓坏了。我当时才知道，原来我妈也知道我没有‘痊愈’，只是在‘假装’正常。”

“怎么想到去医院工作？”许执宇吐出一口烟，也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想的是脱敏治疗，也许看多了就好了。”

许执宇忍不住笑了，“对自己这么狠的？”

“其实执念并不可怕，”林念佳扭头看着许执宇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是看到他们生前的一些回忆，甚至有不少都是很美好的记忆。”

“当然也并不全是如此，就比如我在大学时发生的事情。”林念佳顿了顿，还是继续说，“当时我妈对我非常失望，见我执意要退学，她也没话可说，只是从此便不再怎么管我的事情。”

“阿姨现在在老家？”

“没有，她现在到处旅游到处玩，三年前还在旅行团认识了一个叔叔，旅途上有伴儿了，好不潇洒。每个月打个电话检查一下我还在认真生活，就够了。”

许执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