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烬渊
火光摇曳着照在男人脸上,可怖的刀疤温柔了一些,将狐狸的身世娓娓道来。
“他生父是个浪子,四处留情,仗打到哪儿他就娶哪儿的姑娘。他娘却以为那是个有担当,有大为的骁勇将军。他生父打战回来,他娘欢欢喜喜地将孩子抱给他。这小狐狸浑身赤粉,是我族群里独一只赤粉的狐狸,他爹一口咬定这是他娘和别人的种,是野孩子。大雪天的,就给丢到了这里。”
“我受过他娘的恩惠,才来偷偷照看他,军规严明,天亮就我该赶回去了,马上又要出军魔族。”
姜晚皱眉问:“为什么丢到这儿?想要他死?直接掐死不更快么,折磨他?”
男人愣了愣,他哪里会懂他生父,他的将军想了什么:“这……听说他娘就是在这里被带回营帐的。”
姜晚想起了那日青丘少族长说的话,试探性地想验证自己的猜想:“你们是青丘狐族?”
“额,小姑娘你这也能看出来?!三界狐族支派可不少,我们青丘的名声才刚刚有点响头。小姑娘挺有眼光啊,要我说,青丘迟早超越崇山。”
他们做到了,青丘成了妖族大部,在仙界都有一席话语权,而崇山一支的狐族早不知在哪次战役里死伤殆尽了。
“它有名字吗?”姜晚问。
“……池野,随他母亲姓。”男人喉口滚动,咬着牙,声音低沉。“我不识几个字,你能给他换个好听的名字吗?”
池野,野孩子,池野……
他生父果真不待见他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个野孩子。
她又有何不同,她父亲怪她来得太晚,让她母亲,他父亲的挚爱难产而亡。
她张了张口,还未说出什么,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扭曲起来,刀疤脸的男人和少年天帝和燕桦仙子一样消失不见。
雪铺天盖地而来,再次将万事万物掩埋。
第三回了,她睁开眼,还是那个雪山,还是下个不停的雪。
这次不是白日,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天的黑夜,她已经分不出时间日期了。
照前面的经验来看,时间应该会跳到更早以前。
被雪掩盖的路又一次被她踩出来,再多来几回,她都能闭眼画下整个仙山的小路了。
“贱骨头,谁知道你趁我不在勾搭了哪只狐狸,生只赤狐侮辱我吗?让我成了全军的笑话,你怎么敢的!”
“把鞭子给我,我要在这里抽死她。”
鞭子划破雪夜,落在皮肉上,血腥混杂在雪里飘出去好远,惊动了周边歇息的走兽。
“将军,魔族夜袭大营!!”
“呸,下贱东西,你不会是找了个魔族情人吧。啊,哑巴啦?”身披盔甲穿着保暖大氅发狠地一脚踹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犹如死物,轻飘飘地翻滚了两圈,不动弹。
原本围着女人站了一圈举火把照明的人都跟着为首的男人离去,雪夜暗下来,只有一轮冷得刺骨的弯月挂在天边照明。
姜晚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回头才从掩体后头出来。
扇面亮起地狱火,火光将空地上鲜血淋漓的女人和她怀里死死护住的幼狐照亮。
那女人穿着最单薄的里衣,蜷缩在雪地里,呼吸微弱,撑不过长夜了,而她怀里的幼狐呼吸绵长,同样没有厚衣物,只能依靠母亲的体温取暖。
姜晚呼吸一滞,她是阎罗,也在地府里见过许多种酷刑,可那些都是使给罪魂的。
她能判断,那女人没有罪。或许执念会随着池子时的心将事实扭曲,也说不定。
狐狸如果异变,能从黄灰色的毛发进化成赤粉吗?
姜晚晃了晃脑袋,她大概是被这连绵不断的雪下昏了脑子,那不是进化不进化的问题,池子时和刚才那个领头的就不是一个品种。
这女人真出轨了?
姜晚半蹲下来,看着那些绽开的血肉,不由得蹙了眉,手掌一挥,一件斗篷将女人的身体盖住。
斗篷让女人冻着的身体有了些许回温,她艰难地睁开眼,不适应地缩了瞳孔。她动了动嘴巴,没发出半点声音,干裂的唇被扯得流出了血。
“什么?”
姜晚凑近了听,依旧没有声音。
那女人动了动胳膊,斗篷被扯开,熟睡的幼狐露了出来,她努力想将孩子推给姜晚,手却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救……救……救……”
她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了,她要死了,她自己也知道。
姜晚没忍心,想伸手去抱她怀里的幼狐,斗篷掀起来一角,她看到的是两人之间流转的神力——那女人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神力渡给了幼狐。
纵是再无情的人也会被这一幕震惊,那是一个濒死的母亲拼命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想要救它,想要它活下去。
“求你……救它。”女人用尽了全部力气抓住姜晚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