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驿站循兔踪见郎君
前两日,余家大舅也就是林太太的胞兄遥寄书信来,说是请林老爷和林太太带孩子们回外家住上几日,叙叙旧。初春归省,路途中还能见到城外杏花开满枝头,正当是春草初生、春林初盛的踏春好时节。
林太太这几日忙里忙外的收拾要带的衣物和礼品,累了些,但嘴上脸上都是笑意。
临近出门之际,林太太又派人清点一次礼品,多了还好,可千万不能少,尤其是蜜饯、桃饼、糯米糕、米香等必备之礼,鸡鸭都得是双数,飞一只都得逮回来。林太太还是不放心,挽起袖子,非要亲自清点。
林知繁忙去拦住她,叹气:“阿娘你都清点七八遍了,连我的发髻都是双数,错不了!再晚一点,午时可就赶不到驿站了。”
她一大早还没睡醒便被林太太逼着早起,就为了头顶上的这个垂鬟分髾髻,她平日里只戴一枝玉簪,今日被迫戴了两枝银鎏金钗,头部一下子沉重起来,走路都能感觉到头上钗子在摇晃。等她清醒后,死盯住铜镜里的人,真是半点认不出。
林太太怏怏作罢,眼神却还在往上瞟。
林老爷从屋里走出来,安慰说:“城外的官道早前官府重新修缮了一番,比往日走起来顺畅许多,时辰来得及,再清点清点也无妨。”
合着她倒成了坏人,林知繁识趣闭上嘴。
林知繁跟林太太还有林小郎坐一辆马车,林太太还在指派下人安置物什,林小郎在一旁聆听林大郎和宋郎君谈话。林知繁就先行登上马车,一掀开车帘,就见滚滚趴睡在她准备的丝织枕头上。她先是一惊,旋即笑出声来,外边的人都望过来。
林大郎问:“二妹妹,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个不安分的小滑头。”
林大郎更是疑惑,但碍于宋郎君在,不好再追问,只得无奈解释:“我二妹妹惯来如此。”一惊一乍的。
梅韵好奇伸头一看,也跟着笑了。
“倒是会挑地方睡,我把它抱走吧。”
林知繁摆摆手:“无碍,它既然来了便带它一块去吧,你回院里拿笼子,再打包一些粮草带上就行。”她将枕头轻轻地往里挪了挪,才坐下来。
林太太安置好后,唤林小郎一同上马车,结果他死活不肯:“阿栩已经不是小孩了,才不要跟阿娘和二姐坐一块,我要跟大兄和宋哥哥坐一辆马车!”
林太太好说歹说,最后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你二姐说给你讲故事听。”
林小郎二话不说立马上车,那动作叫一个麻利。
林知繁一时无语住。
林太太好不容易哄好小的,也跟着上了马车,到林知繁的对面坐下来后,掏出丝巾擦擦脸颊两边的薄汗,不经意间暼到枕头上的动静,吓了一跳大喊了声。
林老爷和林大郎当即上前来问。
“怎么了?”
得知是滚滚后,两人又回去了。
林太太捂着心口,骂道:“小兔崽子也不提前跟我知会一声。”
骂人都一语双关。
林太太又道:“你既带上它,便自行照看好,莫教它跑了丢了,到时候可别跟我哭鼻子。”
林知繁软甜一笑:“不会的,有阿娘在,它可舍不得跑,阿娘也舍不得它丢!”
“贫嘴!”
那边林大郎同宋郎君解释是兔子,并没有什么大事,让他无需担忧,“我们家惯来如此。”喜欢一惊一乍的。
马车辘辘远去。
还未出城时,林小郎一路上都是揭开帘子趴在车窗口处观望街上稀疏的人流。有庵舍行者打铁板儿,循街报晓;有贩子用驴马驮麦面,从城外守门入城叫卖;亦有卖洗面水及煎点汤茶药者,闻钟而起。
待出城后,官道虽比之前平坦了许多,但仍有灰土随风漂浮,路上还有不少干马粪、干牛粪,车轮一撵,那味道便跟着往上飘来。林小郎猝不及防猛吃了一口,呛得他连打了几道喷嚏,忙将帘子放下,任林知繁如何哄他开帘子,他都不肯。
林知繁笑道:“马粪能清肺润燥,养阴益气!多吸吸也不错!”
“那二姐为何在脸上蒙一块青巾?”
“路上风大,一来是为了遮一遮飞扬的尘土,二来是为了挡挡春寒料峭,我畏寒。”
林太太这才想起一直趴在窗口的林小郎没有蒙面,就给他递了过去。
谁料这孩子又犯轴了。
“男子汉大丈夫,区区灰尘区区寒风,何须畏惧!”端的是巍巍高山,屹然不动。
林太太耐心等他一念叨完,动作利索地给他脸上蒙上青巾。
林小郎磕磕巴巴解释:“青巾蒙面非我意愿,但母之言不可逆,我素来懂事,不敢忤逆。”
林太太心里好笑,面上附和:“真是阿娘的乖乖儿。”
“真是阿姐的乖乖弟。”林知繁也跟着。
林小郎被捧得飘飘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