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宋氏的话让香橼的心通通地跳了半日，晚上熄了灯还在思忖：这样的事三太太如何晓得？她又怎的要同自己讲？大太太当真未闻得半点风声？

思绪朦胧的时候，外屋门似乎被推开了。香橼觉浅，激灵一下坐起，竖着耳朵听——

吱呀一声，里间门也被推开了，有人撩帘进来，香橼瑟缩到床角，将被子护在胸前，伸手去摸索床头的玉如意。

玉如意是她小产后，大太太送给她安枕的，说是娘家陪嫁，上好的和田玉，镂空里囊装着安神香料，最是宁心助眠的。

香橼喜欢草药香气，又是大太太头一遭赏她东西，便日夜放在床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为防身的依傍。

来人呼吸有些粗重，脚步也未刻意放轻，竟不像趁夜潜入的歹人。

扑鼻而来一股子酒糟气，香橼感觉床沿被压了一下，那人竟坐了下来。

香橼稳了稳心神，暗笑自己糊涂，这是和府，她好歹是四太太，能在此时无遮无拦进她房来的，除了老爷还能有谁？

握着如意的手渐渐松开，香橼诺诺地唤了声“老爷”。

和老爷似乎没听见，香橼也不再出声。

斗室之内，呼吸可闻。

望日将近，月光轻轻柔柔，经糊窗的月影绡筛过，更加飘摇地洒将进来，将和致远的轮廓勾勒出几分清冷萧索。

香橼静静地看着，心底蓦地生出一丝柔情。

正月夜寒，屋里虽生了地龙，可到底不是菲薄的寝衣扛得住的。

香橼突然打了个喷嚏。

也打破了满屋寂静。

和致远转过身来，看不清香橼的表情，却能看出她的姿势，不由觉得好笑，他实在弄不懂，那颗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欠过身去，合掌拢住香橼的手——满手冰凉。

“以为你睡了，便想进来坐坐，不想吵醒你了。”和致远声音低哑，却如此刻的月光般柔软。

“我还没睡。”香橼轻声说，不觉往前靠了靠。

和致远伸臂将她揽进怀中，又替她拢了拢被子。

香橼乖顺地缩成小小一团，头就靠在他胸口。

声音从和致远胸腔传入香橼耳中：“怎么还没睡？在想什么？嗯？”

耳廓酥麻，香橼不自觉蹭了蹭，沉吟了片刻，才说：“在想……老爷……”

实话，又非实话。

和致远微怔，继而手臂紧了紧，将香橼与自己密密实实地贴合。

香橼想：他总归不是坏人，为何二太太要那样对他？三太太待他又是几分真心？而……她自己呢？

是夜，两人相拥而坐，不知何时睡去。

香橼是被嘈嚷的日光吵醒的，睁眼时，半床已空。

这是两年半以来，香橼第一次，感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