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之交

资料室在2楼。

魏之去资料室找公司以前项目的效果图纸质存档。

资料室的内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设计类相关书籍，另一部分是公司项目工程图纸及效果图存档。

管理资料室的是一个退了休又返聘的小老头，此刻并不见他身影。

“老顽童？”魏之叫他。

只见一个身高和魏之差不多的小老头从书架后面钻出来。

他今年62了，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头发全都白了，发丝硬挺，还有天然卷，一脑袋白色卷毛像是只鄂尔多斯绵羊趴在他头上。

老头儿穿了件格子衬衫，外面套着导演马甲，驼黄户外工装裤子，脚上穿着马丁靴。

“小之之，你这几天怎么没过来？”

看到魏之胳膊上挂着石膏，整个人灰头土脸，老顽童颇为吃惊。

“你这是怎么了！？兼职去做战地记者了？”

老顽童语气虽然调侃，实际上看到魏之这样，他心疼坏了，三步并做两步走近她身边查看。

“才几天没见，你怎么折腾成这样？”

她没化妆，脸色不好，头发油得像是刚洗过，面带倦意，眼睛鼻子微红，像是刚哭过。

“给你个惊喜。”

魏之笑了笑，她虽然看起来狼狈，可是精神头还在。

“这哪是惊喜，这是惊吓！”老头关切的问，“你疼不疼？”

“疼。”

魏之只有在老头面前才坦诚说疼。

“你也骨质疏松了？”骨折对于老年人而言并不陌生。

“疏松啊，成天喝碳酸饮料，啥钢筋铁骨也喝成蜂窝煤了。”

“哎呦，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个石膏还得带一个月呢。可千万别着凉了，要不然以后遭罪。”

“知道啦……”魏之浅笑着答应。

她掏出来一包内蒙牛肉干给小老头。

“给你口香糖。”

老头牙口尚可，但每次吃牛肉干的时候也得嚼好久，魏之说都赶上嚼口香糖了。

见魏之给他带来喜欢吃的零食，老头很是高兴。

“你等着，我给你拿个好玩的。”老顽童神神秘秘走进书架里面。不一会儿搬出来三本书。

这三本书分别是《巴洛克艺术》、《罗马艺术》、《哥特艺术》。属于艺术收藏类书籍。

这套书由德国团队十年奔走，造访各大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汇编而成。

魏之早就知道这套书，一直没舍得买。

书很厚，铜版纸印刷，一本就有十二、三斤重，三本加一起快四十斤了。老头儿把它们放在一个小纸箱里才方便搬。

“这些借给你看。”

“可是我手臂受伤了，搬不动这些。我先拿一本回去好了，那两本留着下次再借。”

“行，给你留着。”

有些资料书籍，是老头儿自己的收藏，他只借给魏之。

“对了，我们领导让我过来找以前项目的手绘效果图存档，他想要扫描备份成电子版。”

“你先等会儿，正好看看书。我去找找看，那玩意可有年头了，估计在里面堆着呢。”

趁老顽童找资料的功夫，魏之随手翻翻刚才的书。

三本精装书被放在一张旧桌子上。

桌子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办公桌，带三个抽屉的那种。桌面上放着厚玻璃，玻璃下压着一些明星的剪报，好看的罐头食品包装等平面印刷品。

宁屿来到资料室的时候，魏之看书正看的投入。

“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魏之抬头，见宁屿来了，态度如常的说：”管理员正在找呢。”

“你看什么呢？”

“《巴洛克艺术》。”

说话的功夫老顽童又抱着个更大的纸箱子出来，里面有十来个卷宗，都是历年项目效果图。

他把纸箱卸到魏之和宁屿眼前，纸箱落地，腾起一圈灰尘，像忍者放了一个烟雾弹。

他随手拿起一本卷宗，打扫打扫灰，灰太大了，他从兜里找到个口罩带上。

宁屿被呛的咳嗽起来，魏之得憋着咳嗽，要是咳嗽起来，震到受伤胳膊可就要命了。

“我模型室有防毒面具，你要不要？”她对宁屿说，“有偿租赁，十块钱一次。”

她似乎忘了刚才被这个“领导”给难为够呛。又像是没把他当领导才这么说话。

宁屿把口袋里手帕掏出来给魏之。

“你用它捂着点吧。”

墨蓝色的手帕，带有浅蓝暗纹，走线工整。这个手帕装饰性质多于实用性质。

魏之用它捂住嘴的时候闻到了手帕上淡淡的木质香气。

老顽童打开一盒卷宗，翻看一沓效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