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声音响起时,殿内众人的目光都顺着发声的方向望过去,见是刚才引起争论的那位罪奴,都很惊讶他还敢高调行事。
最先回应的人是全胜,他回头低声呵斥陆文瑄:“当初是谁调教你的?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又惶恐地朝圣人跪下,“请圣人恕罪,奴婢管教宫人不严,罪该万死。”
皇后眉头微皱,扫了眼全胜:“内侍省的规矩真是越发松散了,散宴后你与他一起去掖庭领罚。”
赵晗正为太后给他出的难题心烦,见这个陆三如此大胆,面上倒是散了寒意,饶有兴致地问:“哦?你想说什么?”
全胜跪下时,陆文瑄也随着他跪倒在地,听到圣人的问话,便从一旁膝行至殿中央。
他平静道:“回圣人,奴婢只是觉得太后殿下若想要享受天伦之乐,只怕眼前的儿女们还不够。奴婢明白圣人这般犹豫是不想与平阳长公主等人独占太后殿下的慈爱,故而大胆出言以免皇亲们误会了圣人。”
赵晗听到他说的“眼前的儿女”时,心中似有触动,但仍不明白关键在哪。其他人听到这番解围的话后,顺势换上了欣慰圣人孝心的和气神情,也劝动了太后重新落座。
陆文瑄垂首而跪,见不到高台处的情形,听圣人无言,于是接着道:“奴婢觉得何不请太后殿下颁布懿旨召各位亲王和远嫁的长公主们回云京?这样既全了太后殿下的心愿,也能让大梁子民看到天家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亲王回京?赵晗眼中精光一闪,这不正是解忧之策吗?他意有所指地说:“没想到满殿的人中,只有你猜对了朕的心思,都起来,赏!”
随即他向着太后道:“正如这个奴婢所言,儿子是担心若母后刚才情急下说的话传到了远在封地的兄弟们耳朵里,他们怕是会误会母后偏心,所以才没立刻应下此事。”
太后恢复了雍容沉静的模样,缓和气氛道:“方才是我误会圣人了,那依着圣人的意思...?”
赵晗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略有些兴奋地回应:“母后离宫许久,如今既然打算在宫内常住,那今年的圣寿节不该再如以往般简单操持,儿子觉得其他兄弟姊妹们也该回云京给母后祝寿。”
太后深深地望了眼天子,淡淡道:“就依圣人的意思吧,我也很久没见过齐王泰王他们了,想必平阳也如圣人一般十分想念兄弟们。”
平阳公主听出了自己能长留云京的意思,眼中多了些神采,忙点头。
赵晗闻言手微斜,立马有机灵的内侍重新满上他的酒杯,他瞥了眼皇后,两人重新举杯恭祝太后,这次太后淡笑着举杯与他们共饮。一切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晚宴没有再生波澜,沈芷柔察觉出赵晗心情十分不错,是跟瑄郎提的那个建议有关吗?
她向来不关心朝政,不懂亲王回京拜见太后有何深意,但她明白圣人经此一事定会更加看重瑄郎。她隐晦地扫了眼神色恭敬的瑄郎,想着不管他有什么打算她都会帮他,圣人素来喜欢红袖添香之事,以后他们有的是机会相见。
太后面露疲色时,夜宴也就结束了。
赵晗与皇后送太后离开麟德殿后,轻拍了下沈芷柔的手,温情道:“等过两天朕再去看你。”
沈芷柔明白每月的十五、十六是独属于皇后的侍寝日,她望着圣人与皇后离开的仪仗久久不能回神,想要从众多随行的宫人中找出瑄郎的背影。
忽然一句讥讽的话入耳,打断了她的凝望,“纯美人这般不舍圣人离开,莫不是想代替皇后殿下?”
她回头一看,韩贤妃与郑昭媛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盯了她多久了。
沈芷柔依着规矩行礼,“妾不过是酒没醒,一时呆住了而已,不敢有此妄念。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容妾不能在这陪着两位姐姐赏月了。”说完她就走向自己的肩辇,也不管她们二人是什么反应。
今夜她们不依不饶地折辱瑄郎的模样她牢记在心,以后会与韩郑两家互相勾结诬陷陆家的仇一起算,她很好奇她俩从高处跌落时,还能保持着身上那股肆意凌人的盛气吗?
回思水轩后,安青姑姑领着宫人伺候她卸妆梳洗,喝下早准备好的醒酒汤,她笑道:“姑姑才来半天就把轩里打理的这般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了。”
安青沉稳道:“美人过奖了,这只是奴婢分内的事,能跟着美人已是奴婢的福气,万不敢讨赏。”
春儿接话道:“安青姑姑无需推辞,你陪在美人身边久一点就会知道美人是个大方的主子,经常赏赐宫人。若按照圣人今晚对美人眷宠的势头,大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这话说完,屋内服侍的宫人脸上都露出喜色,有人好奇地问起宴会的场景,春儿刚想开口描述却被安青打断。
安青沉着脸对那个出声的内侍说:“宫里最忌讳奴婢们传闲话,你还敢在主子面前随意开口打听?现在就给我出去找朱内臣领罚。”剩下的宫人见到她的脸色后都低头安静地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