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婚女嫁
乾元二十四年五月,太后国丧除服,虽然孝期未过,但后宫的阴云已渐渐消弭隐去,复有安宁祥和之态。
时值端午佳节,为安定后宫之心,玄凌特特下旨晓谕六宫:“中宫久空,诸事不行。莞贵妃甄氏,端恭懋著,育有皇嗣,为六宫之表率,御妻之懿范,朕心特许,册甄氏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掌六宫事。”
依照大周的规矩,乃是皇后之下设贵淑贤德四妃、三夫人、三妃、九嫔、五贵嫔,四妃之中,独贵妃可享尊号,余者皆以姓为号,故贵妃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朱宜修伏诛不过一年,太后尸骨未寒,朱家根基犹在,于情于理,玄凌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册立新后,立她为皇贵妃也是无奈之举。
可惜,在未曾走上那个位置之前,是贵妃或是皇贵妃,对甄嬛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她已执掌后宫多年,权势与荣耀她都不缺,只缺那张凤座。
而在此时,前朝之中立太子的言论也开始甚嚣尘上。
起初是以司空苏遂信为首的几个老臣,提起玄凌膝下已有数位皇子,当择贤长者立为储君,悉心教导,使大周基业后继有人。此时诸位皇子中只有皇长子予漓已满十七岁,比玄凌登基时还大了四岁,所谓“贤长”,不外如是。
玄凌自诩年富力强,自听不得这样的谏言,当即驳斥了回去。然而自此而始,前朝立储之事已初次搬上台面,围绕这个话题所展开的争论只会一日日增加,不会少了。
前朝与后宫往往瓜葛着,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瞬息之间的变化,亦将后宫变得再无安宁之日。
残春将尽的一个午后,微风细细,拂得满室清凉。甄嬛在内殿里陪着眉庄绣花,予泽和予沐在一旁的桌案上,写着太傅甄远道给留的课业。予涣和予深则由徐昭容教着,牙牙学语念三字经。几位帝姬都是闲不住的,在殿外廊下玩着七巧板,殿内外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怎么不见淑和帝姬?”过了一会儿,甄嬛绣得眼酸了,打量了一下四周后,忍不住道:“吕昭仪也许久不见了,她可是最爱热闹呢。”
“听说昭仪这几日卧病,淑和帝姬一直近身侍奉着。”眉庄也搁下了绣撑,用小银镊子剥了一个核桃,仔细剔出核桃肉放在手边的缠枝莲盘子里,递给甄嬛。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她疑惑了皱了皱眉,“怎么也没人来报给我?”
眉庄咯咯直笑,曼声道:“听说西南边境不大安稳,日前昭仪遇见胡昭媛,言语不和,胡昭媛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昭仪素来性情耿直,这才气病了。”
甄嬛噗嗤一笑,叹道:“这也难怪,吕昭仪虽占着个九嫔之首,却着实比不得胡昭媛年轻得宠。且皇上前几日还说呢,只等八月中秋就要晋胡昭媛为昌妃,到时这三妃之首少不得是她的了。”
“胡昭媛到底是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在后宫之中出身算是一等一的了,一个妃位算什么?”眉庄摇摇头叹息,“何况都是帝姬,和睦帝姬跟淑和帝姬在皇上心中总是不同的。一转眼,淑和帝姬也十三了吧?到了品看驸马的时候了,皇上那里也不急着,少不了是要你操心了。”
“眉姐姐倒提醒了我。”她宛然轻笑,似想起了什么,“你家兄长沈檀的长子沈拓,如今正在户部任职,不知多大年纪?”
眉庄不疑有他,信口笑道:“十八了。你也知道,我父亲虽是武职,其实不过是个虚弦。父亲深知战场凶险,故而只以书香传家,从不许子孙从军。拓儿却是个文武兼修、一心征战报国的,在户部也算难为他了……”
她正絮絮说着家中琐事,忽听见一旁徐昭容放下书卷呵呵笑道:“惠姐姐也算是聪明伶俐,怎么听不出来莞姐姐的意思?”
眉庄闻之一回味,这才听出甄嬛言外之意,因笑道:“你倒是疼淑和帝姬,竟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可淑和帝姬到底还没及笄,皇上和吕昭仪又都没说什么,你想得再长远,也不过是徒劳。”
徐昭容盈盈一笑,团扇一指吕昭仪宫殿的方向道:“莞姐姐现是后宫地位最尊的皇贵妃,为帝姬品选驸马也是分内之事。若是吕昭仪与帝姬都愿意,那便是一桩良缘,皇上那里也不过就是姐姐一句话罢了。”
“妹妹这话虽是奉承,可是关乎淑和帝姬的终身,我也就理所应当地受着了。”甄嬛掩唇笑道:“亏得徐妹妹生的皇子,若是个帝姬,我也是必定要给几个侄儿、外甥留着的。说来正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听皇上的口风,妹妹乃是五殿下生母,中秋时也要同胡昭媛般一并升为贞妃才好,免得外面议论起来小觑了殿下。”
徐昭容且惊且喜,颊生红晕,如绽放的月季婉转含笑,良久才柔声道:“皇上顾惜深儿便是万幸,臣妾倒并不在乎位份。”
“便是你不在乎,旁人难免会多心。妹妹是诞育皇子的功臣,位列三妃也是理所应当。”眉庄随口道。
这一厢借着淑和帝姬的事,甄嬛三人又絮絮聊了几句。眉庄虽然品性高洁,但与皇家结亲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她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