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槿汐
乾元二十一年的正月十七,胡婕妤千辛万苦诞下了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亦是玄凌的第八女,和睦帝姬珍缡,得以晋封昌贵嫔,居明攸宫燕禧殿主位。
然而她还没风光几日,徐容华便被诊出有孕二月,晋婕妤。几乎与此同时,入宫多年安分守己的容华刘令娴也传出了喜讯,同样晋了婕妤。徐氏与刘氏同居玉照宫,又同时有孕,此乃宫中难得的喜事,玄凌更是喜不自胜,各种补品流水般搬进了玉照宫。
当然,比起刘氏,徐婕妤这个新宠显然更得玄凌眷顾些罢了。
皇帝欢喜,她这个贵妃也不能没有任何表示,除却下令内务府,两位婕妤的吃穿用度一概以贵嫔份例供应外,还以为皇嗣祈福为名,放出了一批适龄的宫女,许她们出宫自由婚配。
这其中,便包括了明苑的驯兽女叶澜依。
虽说甄嬛对叶澜依无感,玄凌也尚且没有这个心思,但她深知此女心狠意坚非同寻常,还是别招惹这个麻烦比较好。
于宫女而言,出宫自是天大的恩典,奈何叶澜依宫外早已没有亲族,出宫之后亦无路可去,便辗转求得曾救过她一命的玄清收留,入了清河王府做侍女。至于日后她仍旧痴心一片,被“贤惠大度”的清河王妃尤静娴选中给玄清做了侍妾,就不是甄嬛所关心的了。
眼下,她还是比较在意徐婕妤和刘婕妤的肚子,应该说这重视程度仅次于玄凌这个当爹呢。毕竟她现今是主理六宫,皇嗣如若有失,她头一个难辞其咎。
为着皇后和昌贵嫔都不是好相与的,她到底还是求了温实初亲自照拂。徐氏和刘氏都是她麾下之人,能保全她们的孩子降生,也算是甄嬛予以她们二人依附的回报了。
两位嫔妃的相继有孕,让刚刚逃离困厄的皇后又陷入困顿焦灼的境遇。不过皇后不愧是皇后,招招手便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嫔妃凑上去。果然没过几日,外面就传来玄凌在上林苑偶遇傅小仪、携手同归长杨宫的消息。
如今徐婕妤和刘婕妤不能侍寝,玄凌除了柔仪殿和存菊殿,就只在几个年轻嫔妃处留宿,总归都不大尽心。淳儿有了帝姬后性子沉稳了不少,却反而让玄凌失了原先的兴趣,不过看帝姬的情分偶有传召;洛芳仪更不必说,原就是对玄凌清清淡淡的,玄凌也不可能总是巴巴儿地贴上去;余下昌贵嫔身子不好,庆嫔、恭嫔素无大宠,甄嬛一时不察,便教皇后钻了空子。
流朱绘声绘色又不无鄙夷地讲述日前上林苑的奇闻时,甄嬛正在长窗下抄写那首《长相思》。彼时天还只是蒙蒙亮,初春的早晨微带清寒,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墨点就那么从笔尖低落,沾污了一副妙笔丹青。
“皇后还真是闲不住。”她不禁轻哂,一面怪自己心不静,一面招手唤来沐黛收拾残局,“这后宫里的偶遇啊,多得很。不过也罢了,皇上可有晋封?”
“一大早李公公就传了旨意,傅小仪晋封了婉仪,搬去宓秀宫常熙堂住着。”流朱忿忿道,“据说是傅婉仪求了皇上的恩典,皇上立时便准了,还将昔年赐给慕容氏的欢宜香一并与了她。”
耳闻欢宜香三字,甄嬛微微一愣,忽然觉得有些想笑。玄凌果真只是将傅如吟当成个玩物一般,甚至连诞育皇嗣的机会也不给她。难怪书中傅如吟那般宠冠六宫,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不必理会她。”她从容自若地重新铺开一卷玉版纸,气定神闲:“由着她们去折腾。反正凭傅氏的轻狂秉性,早晚会自己撞上来的。”停了一停,她忽而问道:“颐宁宫那里如何了?我瞧着太后这次病得有些蹊跷,卫临可有消息传来?”
流朱看一看殿外,方轻声回答:“昨日卫太医给四殿下和蕴欢帝姬请平安脉时说起,颐宁宫这几日口风很紧,但时常进出诊脉的有一位太医,好像姓何,是个生面孔,卫太医也不识得他,不过从他身上总能闻到浓重的香火气。卫太医便猜想,许是有人给太后进了丹药的缘故。”
“丹药?”
甄嬛皱紧了眉头,想来那刘太医应该是道人方士假扮的了。记忆中,太后是不喜欢丹药的,她向来只喜欢佛家的因果轮回,不谈道家的黄老玄学,如今却瞒着玄凌悄悄服用丹药,可是有些趣味了。
“叫小允子去查查,那个何太医是什么来头,何时出现在宫中的。另外,查清
楚太后是否真得在服用丹药,如果是真的,又是何人向她举荐的。”
流朱点头如捣蒜,生怕误了事一般风风火火地出门去找小允子。
甄嬛到底心里存了个疑影儿,但当下也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想来想去还是该顺着皇后的谋划去探探底,遂梳洗妥当,带着槿汐与沐黛同去昭阳殿。
此时天色还早,晨光金灿明朗,照在昭阳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初春时节,昭阳殿外花木寥落,只有皇后最爱的几丛早牡丹盛开如繁锦,反射着清亮露光,姹紫嫣红一片,倒也十分好看。
转过仪门,她不禁向沐黛轻笑:“比起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