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棋

相思宫外门庭若市，里面那位在冷泉宫待了十载。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出来稳坐皇后的宝座。

近些年入宫的小主们一个个的，还以为这位手腕有多厉害硬的皇帝十年的不曾异心，侃侃将这位置留给她。

入宫年份久的后妃，心里都清楚这宫主表面上的主人是清苑，实际上是俞娣。

宫内烧着地暖，踏入便感暖意连连。

“皇后姐姐，品品此茶。”

苏答应将手中刚做完闻香品茶的青茶，缓缓递交于清苑。余光瞥向，细细观察清苑的表情。

清苑轻轻握住图纹马蹄杯，随着苏答应指尖松开，扫了一眼杯里漂浮的一抹青色。放置唇侧轻轻吹了一吹，啜饮一口，雪片间留香。

“永春佛手？”“正是，我记得十年前姐姐便钟爱此味，十年后姐姐可还爱？”苏答应闷闷回答，手下继续做茶，不去看榻上之人。

清苑听到这个答案愣了愣，脑海里闪过无数答案但但没想过会是这种回答，放置茶盏的手也落在半空中。

身体往塌后方靠了靠，“苏答应慎言，你不该问这些问题的，十年了你我早该释怀了。”清苑眼沟处微微下垂，嘴唇间一抹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色紧绷。

手指无意识的抚摸杯口，抗拒的意思很明显。苏答应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紧张的身体按了按以示安抚。将马蹄杯稳稳抽走，放置杯垫上之她身下绣墩坐下。

清苑眼神复杂的看着苏答应正待说什么，内侍的传报声便传来：“娘娘，和昭公主求见可宣。”“宣她进来。”要说什么眼下也只能咽下。

吱吖一声，寝宫大门由人从外向内推开。

依柳屏风出现少女的倒影，听到轻轻的脚步声。

施安衾一身棕金身上还披着山羊毛皮袄，一络络青丝盘成发髮。编织着几小只麻花辫，其余发丝悉数散落，与华丽的头饰相衬更显的娇俏动人。

进屋站立，先行对清苑行了作揖礼。后至看向苏答应，伏下身子至跪拜礼，出声道：“感念苏娘娘十年不弃之恩，若没有娘娘，本宫与母后早已在那是非之地撒手人寰。”

苏答应起身将施安衾扶来，拉至玫瑰椅。拍了拍施安衾的手，“衾儿，跪拜礼于妾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妾当不起公主此礼，谨慎着些。”

“娘娘若没您，衾儿早殁了，母后之外您就是衾儿第二个母亲。”

苏答应笑了笑，“衾儿如今已十八，也是时候成亲了，如若衾儿有何想要之物可来蓝心轩找妾。我苏甯都会满足和昭公主的愿，妾就不打扰你们母女叙旧了，先行告退。”说完起身便走了。

苏甯是大蜀，外姓黍王独女。黍王在大蜀掌握兵符，从上朝被封王至大蜀十九年一直把握。得以苏甯自小便养成跋扈的性格，可自从皇后被废才得以收敛些。

苏甯要做的事，从来不计后果。在王府时她苏甯也曾当过侧妃，比现今风光无限的俞贵妃资历还久些。大蜀一年时也是被封为贵妃。

大蜀八年，施安衾与清苑失势，皇帝将要处置两人。当时黍王已故去，蜀皇本念及她旧父昔日情怀，扶持她为皇后。

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这样时，她却干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苏甯拼起满身荣耀，家族荣辱，只是为保清苑与其女性命。但求留下母女俩性命，打入冷泉宫即可。

引起圣上震怒，想一并将其罢灭。前朝苏氏旧部与皇后母族齐家施压，皇帝才得以妥协。

“苏甯，你要保下那俩贱婢也可。你请书上折，不要那皇后之位。说自己德不配位，请废贬至答应。朕可以答应，留下那俩贱婢的命。”

蜀皇此举，无疑是将苏甯的自尊放置地上踩。骄傲如她，蜀皇相信苏甯不会为了两个外人抛弃自己的尊严。在他看来那俩贱婢害得自己的俞娣肚里孩儿流失，是她们俩万死难辞其咎。

苏甯拔下蜀皇赏赐的玉钗，轻轻放置地上。跪下对着蜀皇磕头请罪，随着一声“砰”的声响，看向蜀皇。“臣妾品行败坏，德不配位。恳求皇上，贬职臣妾。”

蜀皇气急败坏，抬腿一脚踹翻苏甯。

“好好好，苏甯朕念在黍王面上待你不薄。你居然为了那贱人来挑衅朕，你是当朕真不敢要你命吗！”

更气人的是，那苏甯又爬起来磕了个头。“臣妾贱命一条，皇上拿去也好。臣妾只求，皇上收回成命。”刚刚跪直又被蜀皇一脚踹倒在地。

苏甯又起身磕头，一声声的砰砰响。口中还重复着话语，直到鲜血已流至满面。

蜀皇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甯，好一会才开口：“余公公替朕拟三道圣旨，第一道贬苏氏为苏答应。第二道抬俞妃为贵妃……第三道废除清氏皇后之位为庶人与其女同入冷泉宫。”

“嗻，奴才明白。”

傍晚，苏甯已从离皇帝最近的长茗宫搬至最冷清蓝心轩。月月缺斤少两，可还是挤出俸禄帮衬。教施安衾读书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