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相

难得放月假，路筱搭上校车的时候，学校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走光了。她妈妈仍在原来的城市工作，唯独把她一个人扔回了老家。她戴着耳机，屏蔽周围的喧闹，目光向外一瞥，竟然看见了肖周。

不愧是大少爷。

肖大少爷坐在一辆低调得发亮的深黑色迈巴赫上，副驾上的女人唇色红得张扬。后车窗开了一半，漏出半截厌倦世俗的脸。

路筱看着肖周装深沉兀自发笑，与她同排坐着的陌生女孩不知何时也看向这边，自来熟地跟她搭话。路筱没听清，只见那个女生一把夺过她放在腿上的mp5，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对着窗外咔咔一顿拍。路筱望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那女孩颇为志得意满的把模糊的照片拿给她看：“这个角度不好，不然肯定拍的很好看。”路筱觉得莫名其妙，从她手中拿回mp5，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

女孩似乎是没看见，歪着头冲她示好：“我是三班的周悦，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坐这趟车呀。”路筱抽抽嘴角，又来一个杨依依：“我新转来的。”

其实路筱都转来半个多月了，不过惯用同一个借口。周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哇’的一声，引得旁边的人连连侧目：“我知道你！你叫路筱是不是？你刚来的那几天好多人都去围观呢，原来每天趴在桌上睡觉的那个就是你呀。”

来三中办入学手续的第一天，就已经有胆大的人在楼上冲她吹口哨了。而后的那几日，每节课后都有不少人趴在教室窗台上，纷纷想要一睹路筱芳容，杨依依对她的态度便是那时开始热切的。路筱被烦的要死，觉得三中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把她当猴子看。害得路筱一连几天没能好好吃顿饭，那些不加遮掩的好奇目光全如芒刺在背，扎得她如坐针毡。

路筱干巴巴地呵了一声算是回应，转过头去不愿多搭理这个聒噪的女孩。周悦腼腆地笑：“对了，你刚是在看肖周吧，我悄悄告诉你，我哥哥和他可熟了。”

又是肖周。

路筱都怀疑起佟城的真实性，怎么所有人都认识他，这里是不是专门为肖大少爷打造的楚门的世界。她语气中掺着一丝淡的连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怒意：“不感兴趣。” 周悦吐了吐舌头：“你是不是害羞呀，没关系的。虽然肖周现在有女朋友，不过我觉得你比她好看多了”，周悦偏着脑袋欲意一览路筱的每个微表情：“何况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肖周肯定选择跟你在一起了。”

路筱轻飘飘地剜了一眼周悦，到站挎上书包就下了车。岂料周悦像条跟屁虫似的，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欸，你等等，我也在这下！” 路筱显然有些气急败坏，沉了沉气息，不顾周悦的挽留，闪进小区大门，不见踪影。

刚到外婆家所在的楼层，就见外婆敞开房门坐在楼道里择菜，路筱语气嗔怪：“外婆，我不是说了我自己会开门的吗！”外婆早早的就期待着孙女回来，乐呵呵道：“开门透透气。”

换完拖鞋，路筱帮外婆把地上的菜全拾进厨房：“外婆，你是不是又忘了怎么开电视了？”外婆连连摆手，从茶几的玻璃下方抽出路筱给她画的说明书，戴着老花镜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路筱破天荒地笑了，若是杨依依见了，必然要瞠目结舌一番，原来路筱真的笑起来是这么个模样。

晚饭是外婆特意为路筱做的家常小菜，南瓜饼，蒜蓉青菜，糖醋排骨，豆腐鲈鱼汤，青椒炒肉，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路筱大快朵颐，却仍是叮嘱外婆：“下次别做这么多了，我们两个又要吃好几天剩菜了。”外婆看着孙女垂眸吃饭的乖顺模样，笑眯眯地应和着。

浴室里正放着热水，雾气腾腾，路筱擦干镜子上的水雾，扒拉住自己的下眼睑，用手指捻出隐形眼镜放进眼镜盒中，岂料手一抖，另一只隐形眼镜掉进了下水道里。路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恐怕明天必须要出门了。

早前杨依依饶有兴致地缠着路筱周末出来玩，说她初来乍到，一定不知道佟城哪里有意思。路筱敷衍过去，说到时候再看，杨依依只当她是答应了。

待路筱吹干头发，她放松地倒在了床上。床上用品是小时候用的，全是小蝴蝶小兔子之类的卡通图案。外婆保管得很好，床单被套都只是洗得微微褪色，散发着熟悉又温暖的香皂味。路筱搂着床头的玩偶，沉沉睡去。

路筱从小就爱做梦，小时候她经常把天马行空的梦境写进作文，几乎每次都会被老师当作范文全班展示。可惜随着年龄增长，路筱做的梦渐渐不再充满意趣，反而越来越多的是噩梦，梦里八岁养的小狗被逐出家门，梦见母亲和父亲日复一日的争吵，梦见床底下藏着惊悚的鬼脸，梦见昔日好友自高楼一跃而下血溅当场。

来到佟城以后，或许是被相熟的气味包裹，路筱做的梦大多都与小时候有关，今晚却不一般，她梦见了肖周。

梦里的肖舟好像变成了韦小宝，又或者是什么暴戾专政的皇帝，身旁站着两排身姿曼妙的美人，长得都像和曾晓雁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清一色大直径美瞳和玫红色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