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教坊司
安京城内设安京府,下置嘉应县、久安县。两县以长治大街为界,以东归嘉应县管辖12坊及东市,以西归久安县管辖12坊及西市。
教坊司所在的曲池坊,位于嘉应县辖区。
入夜。华灯初上,教坊司灯火通明。各家院内传出丝竹管乐之声,不绝如缕;间或夹杂着婉转悠扬的歌声,靡靡尔,一片升平。
一行四人,乘紫檀马车从明空小筑出发,一径来到教坊司,马车停在北静轩门前。
北静轩与别处不一样,院里住的都是清倌人,歌舞双绝,卖艺不卖身。
北静轩花开两朵,男魁水溶年生得娇俏美艳,柔弱无骨,一曲《兰陵舞》艳压群芳;花魁顾倾城才貌双绝,八面玲珑,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当以夜莺般清丽的歌声醉人心脾。
守门的堂倌凭车识人,忙奔上前招呼贵客下马。
此间,顾倾城的近婢从东厢走来,亲迎四人至内堂香闺。
修明公主、夏沐薇及孙元景三人常有往来,对院内情况已轻车熟路;独独许楠枝一人初来乍到,对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充满迷思。
近婢轻敲房门,笑盈盈说一声:“娘子,贵客到!”
“请进!”屋内莺声婉转。
近婢推开房门,往后退让一步,将四人让进屋内,随后关上房门,守在屋外。
“奴家见过四位大人!”顾倾城翩翩然屈膝行礼。
屋里只有顾倾城一人,花魁娘子粉面朱唇,婀娜多姿,举止风流。
“娘子不必多礼!”孙元景忙上前搀扶,问道,“姐姐身上可大愈?”
顾倾城前些天感染风寒,孙元景给她开了三剂药,原须转单调理,奈何因桃源村瘟疫一事耽搁至今,心下记挂良久。
“劳谢记挂,身上已大好。”顾倾城含笑答道。
修明公主与夏沐薇兀自找空椅坐下,唯许楠枝愣愣站定,手足无措。
“娘子,容我给你引荐一位新朋友。”孙元景牵着顾倾城来到许楠枝跟前,轻声道,“有无司寄雪楼楼主许楠枝许大人是也!”
“见过许大人!”
“见过娘子!”
“你二人好生见外!”孙元景取笑道,“快坐下说话。”
说着,孙元景牵起许楠枝一并沿榻边坐下。顾倾城一面斟茶,一面偷眼去瞧许楠枝。但见其剑眉星目、身姿挺拔,颇有少年将军的气度,不禁心生爱慕,颊泛红霞,秋波频频相送。然许楠枝记挂夏沐薇,心思全在后者身上,浑然没有察觉神女爱意。
“顾娘子,新进可有学得新曲?”修明公主问道。
屋内五人,四人各怀心事,唯独她还记得此行目的是消遣放松。故而,她突然提及此事,众人反倒投去异样目光,倒令她成了异类。
“前日刚谱好一首新曲,未在人前唱过,如蒙各位不弃,奴家便献丑了!”顾倾城含笑道。
“顾娘子过谦了。”修明公主挥挥手,示意她献唱。
歌尤未唱,楼外传来一声惨呼。紧接着,乱糟糟一阵脚步声,停在顾倾城香闺门外。
近婢喝止来者进屋,直到许楠枝打开房门,方才退让一旁。
顾倾城随在许楠枝身后,看清来者模样,正是水溶年的近侍,刚刚那一声惨呼也正是来自水溶年。
顾倾城心下一紧,问道:“水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公子没事,”近侍缓一口气,“而是吏部主事甄大人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许楠枝问道。
“死了,甄大人死了。”
“报官了吗?”顾倾城问道。
“差人报官了。公子受惊不小,还请娘子去看一看。”
“殿下,奴家去去就来。”
许楠枝沉吟片刻,也转身向修明公主请示道:“下官随娘子同去”
“嗯,”修明公主点点头,说道,“甄大人乃是朝廷六品命官,今丧命于北静轩,事情非同小可,楠枝切不可掉以轻心。”
“喏!”许楠枝领命而去。
夏沐薇瞥一眼她与顾倾城双双下楼的背影,喃喃道:“此事难道不是要让嘉应县府衙来主理吗?”
“嘉应县府衙!”孙元景托起下巴,嬉笑道,“待会儿又能见到小仵作了。”
*
北静轩发生命案的时候,易安人在教坊司,与端木蠡在隔壁的东平轩吃酒行令。易安酒量不好,两杯下肚,便已有些微醺。
她走出东平轩,正倚着门柱深吸透气,一抬头就瞧见俞婕行色匆匆地进入北静轩,身穿便服,身后跟着县衙捕快和一个面生的布衣。面生布衣是个中年人,着粗布儒衫,斜挎一方行医箱,应该是俞婕临时找来替代她的新仵作。
头脑一热,易安昏昏然跟了进去。堂倌认得易安是县衙仵作,没有起疑,将她放了进去。
修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