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不宁（六）

这注定是一个不太平静的夜晚，破旧窄小的草屋中，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相拥而泣，或者说是一个夸张的哭，一个则是也有些迷茫地跟着呜咽。

但是大半夜的哭声太大，也容易招来村里人的注意，宋春山两人只能合力将他们分开。

宋春山还在好声好气地劝，萧景已经熟练地动起了手，一只手一个小崽子，凭借着身高和臂长将他们分开。

还顺手敲了两下额头。

简单粗暴但管用。

闻回和唐言捂住脑袋，气愤不已又敢怒不敢言。

“说说吧，你俩是怎么回事。”萧景抱住手臂道。

唐言今天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先是给李狸烧纸，又是被硬生生挠脚板笑哭，到现在眼睛已经肿的不行了，声音也变得嘶哑，加上本就处于男孩子的换声期，听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他率先开口：“这是我的好朋友阿回，他是一只麻雀。”

闻回也道：“这是我的好朋友糖糖。”他似乎有些不解和犹豫：“他是一只鬼。”

……

此处当然是有误会。

在宋春山的再三肯定之下，闻回才终于勉强认可了唐言不是鬼的事实。

“但是明明你早就死了。”他说。

闻回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一只花妖，一个是一只兔子精，而他自己是只麻雀妖。

他们本来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尽管能活动的范围很小，只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但还是让闻回感到满足和幸福。

直到有一天，那个诡异的黑棺材莫名出现，他不知为何就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控制不住地想要向它靠近，却害得好朋友重伤化为了原形，他和兔子精耗光了所有的灵力都救不了花妖。

又过了很久很久，花妖的症状变得严重，他开始枯萎。

兔子精决定从院子里出去。

闻回本来是想要和他一同出去的，他们甚至计划好了应该怎样合力破除禁制，但到了第二日，却怎么也找不到兔子精的踪影。

花妖也枯萎残败在了土地中。

“我我我我是妖怪！？”面对这个故事，唐言显得很激动，脸都憋得通红：“可、可是我明明就是个人类，你说的那些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宋春山也觉得奇怪，他并没有在唐言的身上感受到妖气。

甚至于在完全进入到这个村子之前，他也并没有感受到妖气和鬼气，除了觉得颓败阴森了些许，并没有与寻常的凡人村寨有太大的不同。

萧景斜靠在墙上，随意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怪谈，是说半妖之躯，加之以修士灵力做辅，能够短暂地掩盖住周身的妖气。”

唐言还是懵懵地：“半妖？”

宋春山看了萧景一眼，不带有任何质疑的情绪，甚至依旧温柔，但却让萧景不自觉地挺直了身体。

他抿起嘴：“我也是偶然听到的。”

宋春山摇摇头，霜白的的长发微微晃动，垂落在胸前：“阿景见多识广。”

说完，他便弯下腰，摸了摸唐言的发顶，轻声问：“我会为你做一个身体检查，别害怕。”

唐言对这名白发道长很有好感，尽管对方不久前才挠过自己的脚底，他怔愣着吸了吸鼻涕，又因为自己的动作红了脸，扬起下巴：“我才不会害怕！”

宋春山的周身灵力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只能使用不到正常状态的五分之一，但尽管如此，用以应对面前的情况，也已经足够了。

浅淡又耀眼的银色在宋春山之间跳动着，柔和浓郁又冰冷的灵力围绕在四周，漂亮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在唐言的额头上，后者因为突然传来的寒冷，蓦地打了个冷战。

“抱歉，稍微忍一忍。”一道温和干净的声音在唐言的耳边响起，不知为何，本来因为失去身体控制而有些焦躁害怕的心情慢慢地变得平静下来，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看着被放到床上呼吸变得平稳的小伙伴，闻回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他的鼻尖：“他怎么了？”

“没事的，”宋春山说：“他丧失的记忆还没回来，睡一觉就好了。”

即使是妖怪，闻回也会在夜间犯困，乖乖地蹭了两下宋春山的手背后，也爬上床，躺在了唐言的身边。

等两个小崽子都睡熟了，宋春山才轻手轻脚地熄灭蜡烛走出房间。

转移符降落的地点是唐言的家，小小的草屋只有一间带床的房间，窄小得放下那一张小床后，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家具器物了。

这也就意味着宋春山两人很可能面临着，即将没有地方能够睡觉的困境。

不过幸好唐言还有一间放干柴的小屋，虽然又小又黑，但意外地还算干净，至少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处，不至于以地为席露宿在外。

昌吴是六界众生混杂交接之地，灵气浓厚，天象常异。常宁临近昌吴，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