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澜衔川·吮血
段禾清最初被围的地方已经没人了,只躺着几具死士的尸体。
打斗声自远处传来,他们转移了战场。
韩鸣阳寻声赶去,远远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被从半空打落,直直砸上一扇殿门。
殿门轰然倒塌,连带着人影一起重重摔进殿内,半天都没能再出来。
韩鸣阳将苏琼音藏在背阴处,他自己躲在一根柱子后探头望去,只觉浑身的血液发冷。
那是段禾清,重伤之下被打倒在殿中!
出手伤人的谢钧负手立在殿外,好整以暇地等待段禾清爬起来再战。
一众死士守在外围,收刀伫立,为谢钧隔开战场。
韩鸣阳抱有一丝希望地努力四下寻找,屋檐上、殿阁角落的阴影里,甚至是死士队伍里,却一无所获。
他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
霍戎并没有如约赶来。
韩鸣阳相信霍戎为人,必不会临阵脱逃,那唯一的可能,只有……
韩鸣阳回头看了看身后,心底发寒。
霍戎没来,只能是被拦在了路上,死士最多能拖延他抵达的时间,拦不住他。
但韩鸣阳一路走来,没再听到打斗声。
唯一的解释,只有霍戎已经被毒物杀死在了来此的路上。
这个答案出现在脑海中的一瞬,猛烈的后悔与无措席卷上韩鸣阳的心头,他的眼前模糊了。
韩鸣阳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以防被情绪裹挟的抽泣声暴露他的位置。
应该让春澜雪与衔川竹留下陪着霍戎的。
韩鸣阳的计划太过于理想,没有考虑到一旦有任何意外发生,又该如何继续。
每一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一环崩断,满盘皆散。
他带来苏琼音的意义,为的就是让她突然现身,给谢钧造成一瞬间的防御失能,再由段禾清或霍戎给他致命一击。
可现在段禾清重伤,霍戎很可能已死,就算他用苏琼音进行威胁,谢钧也不会就此停手。
计划失败了。
他们不但救不出谢鸿信和苏雁来,很可能也要葬身于此。
立在殿外的谢钧等了半晌也不见段禾清再有动作,他等得不耐,于是抬步走了过去。
段禾清浑身浴血,“祝亭”的面具不知何时掉了,他侧倒在一片碎木中,正在轻轻喘息。
谢钧一脚将段禾清踢得仰面朝他,见他这般气若游丝的模样,嘲道:“你明知此时的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却还要来送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早派人跟上与你同来的人,现在他们应该已经人头落地了。”
段禾清似是什么都没听见,面色平静,也没看谢钧,只是望向殿顶,眸光微散。
一根尖锐的木条如利剑般,完全贯穿了段禾清的腹部,他身下已漫开了一片血色。
谢钧并不对濒死之人抱有任何同情抑或不忍,他弯腰一把掐住段禾清的脖子,用力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得立了起来。
谢钧冷然道:“既是恶鬼,便回你的阴曹地府去吧。”
韩鸣阳远远望着这一切,急得心都要揪到嗓子眼。
只要谢钧手上一使力,段禾清的脖子就会断掉。
不要!
韩鸣阳于心中呐喊,半个身子都离开了柱子的遮挡。
韩鸣阳的动作太大,唯一面朝这边的段禾清目光越过谢钧,与他对视了一眼。
为防谢钧起疑,段禾清旋即移开视线。
段禾清的左臂也没办法再抬起来了,他垂眸盯着谢钧牢牢扼住他咽喉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
韩鸣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出来。
难以抑制的自责与愤恨如潮水般涌来,从头到脚淹没了韩鸣阳。
是他的计划害了他们,要死也该是他先死!
韩鸣阳咬牙拔刀,义无反顾地从柱子后冲出来,跃下台阶,一声大吼终于冲破喉咙:“谢钧狗贼,前来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