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澜衔川·天风之二
鹤长风都是将要及冠的人了,却半点不改少年心性。
他一路策马疾驰至化章门正门,一跃下马,便急匆匆地向门里奔去,就将马扔在原地不管不问。
化章门门口的守卫似是早已习惯了这位客人的性情,不阻拦也不盘问,只是默默走去将马牵至马厩。
鹤长风一路奔来,腰间悬挂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被甩得荡来荡去,终于在正殿前截住了正欲进殿的苏琼音。
苏琼音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面上脱了稚气,唇边挂着一如往常的亲和笑意。
两人已是多年好友,自不用虚话开场。
鹤长风窜到苏琼音身前,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琼音姐姐,你真要和谢钧成亲啦?!”
苏琼音冷不丁见到他,惊了一下,旋即明白他跑来所为何事。
苏琼音眼中含笑,嗔怪道:“早知你这么闹腾,就不让你哥哥告诉你了。”
鹤长风不依不饶:“是真的吗?”
苏琼音被鹤长风眼中求知的热切与专注搞得不好意思再吊他胃口,只能肯定地点了点头:“是,没骗你。”
鹤长风倒抽一口气,开心得都要一蹦三尺高,他忙不迭地让苏琼音给他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琼音拉着鹤长风,就在殿外的台阶上并肩坐下,如同儿时夜话一般闲散自在。
苏琼音娓娓道来:“那时我拜访过居于河宁的滕伯父,正要往回走。
“途中停马歇息时,阿玉趁我不注意,溜上了生在崖边的一棵树,怎么也不下来,可把我急坏了。”
她所说的“阿玉”是一只蝎子,大名“玉勾”,通体漆黑,尾部一点白色,正是苏琼音练出的蛊王,深得她喜爱。
此时,被提到的这只蝎子正悠闲地从坐着的两人身后爬过,挤过敞开的一道狭窄门缝,进了正殿。
韩鸣阳目送它的身影消失,知道并不是这只蝎子伤了陆照霜。
苏雁来说过,谢钧的那只“玉勾”是最近五年才练出来的蛊王。
同样是蝎子,还要起同样的名字……
韩鸣阳微微垂目。
谢钧一定要还原他所拥有过的一切吗?
苏琼音继续说着:“我怕它一不留神摔下悬崖,也不敢硬去拉扯树枝。
“就在我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恰好一位青年策马经过,我便请他帮忙。
“青年干脆利落地爬上树,帮我将玉勾救了回来……”
那位青年自然是谢钧。
忆起谢钧,苏琼音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当时只觉那青年一身侠气,眉眼也生得好看。
“我请他喝酒吃饭,当是表达我的谢意。
“席间他温和有礼,谈吐不凡,我对他颇有好感,想与他交个朋友。
“而直到这时,我们才想起来忘了互换名姓。”
“就像做梦一样。”苏琼音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就是杀蒋善的那个谢钧。这位被整个江湖传颂的豪侠,竟然就坐在我的对面,与我共饮。”
“我与他同游河宁数日,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缘分至此已算足够。却没想到我出城行了一段路后,他竟追了上来,递给我一块玉佩,求我嫁给他。”
苏琼音的面颊稍稍染上酡红:“我答应他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包裹着的东西,小心解开手帕,一块剔透白玉在日光下莹润生辉。
鹤长风坐在她旁边,不敢接到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使其受损,只是凑过头去看。
只见白玉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直上九霄,振翅长鸣。
鹤长风一边看一边傻笑,问苏琼音:“你知道他就是谢钧时,心中作何感想?”
苏琼音柔和的目光轻抚白玉佩,缓声道:“感觉……更喜欢他了。”
鹤长风笑意更盛,他从怀中抽出那张纸,献宝一样展开给苏琼音看:“这是我刚写的,你觉得可与你所见之人相符?”
苏琼音稳妥收好玉佩,接过纸张,略去上面乱溅的墨点,细读了一遍,连连颔首道:“青年豪杰,正合此中之意。”
“可我觉得……”苏琼音话锋一转,“其中还缺了一些。”
鹤长风问:“缺什么?”
苏琼音将纸张递还给鹤长风,声音中含着一分自豪,笑道:“他身上不止有侠肝义胆,更有善心柔肠。”
鹤长风又把自己写的东西读了一遍,疑惑道:“他救苍州百姓于水火,不正是他善心所现?”
“他杀蒋善自是善举,但我说的和这个不一样。”
苏琼音摇了摇头:“他待人处事极温柔,相处之时,并不会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丝冷肃的侠客气,倒如同邻家兄长般自然。”
苏琼音想了半天,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只得道:“等你真的见到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