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二）

贺明珠此刻的脑子被刚才喝下肚的两杯熏得迷糊糊，不知道后怕，咧着嘴咯咯笑得开心。笑完了，她垂下头发梢拂过穆阳的鼻尖，白皙的脸庞越凑越近，穆阳紧张地抿了下唇，贺明珠乖巧地趴在他的胸口上，兀自香甜地睡了起来，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穆阳失笑，居然真的有人能一秒入睡。他怜惜地摸了摸她乌亮的发顶，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在怀中，送进她的卧室。蹑手蹑脚地将人放在床上，穆阳望着她的睡颜舍不得走，看那张宽大的床榻上还有一半空位置，便没忍住在贺明珠的身旁并肩躺下来，两手轻轻地将她拢住。

理智告诉他还有一大堆的碗筷没收拾，卫生也没打扫，除夕夜可不能邋里邋遢地过去，可是感情上，他控制不住想要放纵一下。

“我就陪她睡一小儿，就一小会儿。”穆阳小声地嘀嘀咕咕，不知不觉就陷入梦乡。

直到突兀的门铃声将他吵醒，睁眼的第一反应便是看贺明珠有没有被吵到，见她还睡得香甜，他赶忙起身关上房门，赤着脚小跑到屋门口，瞄一眼监控镜头，穆阳狐疑，怎么会是他？

门外的人不知发了什么疯，还在狂按门铃，门铃拉长曲调叫的人心烦意乱。他第一次觉得家里的铃声太过刺耳，下一次还是个轻柔点的。穆阳皱眉开了门：“你来干嘛？”

陈诚见着穆阳像见了救命菩萨，扑上来扯住他的胳膊。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穆阳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关机了。他不理解陈诚这个时间火急火燎地找他是有什么事情。

“大哥，今天跨年夜，你不好好去过节找我干嘛。”

“兄弟啊，有个明星放了我鸽子，跨年活动可不能开天窗啊，你必须跟我去江湖救个急。”陈诚死拽着穆阳往外走。

穆阳一挥手臂，使了点劲甩开陈诚，往屋子里倒退一步，就要关门：“没空，我不去，你找别人吧。”

他昼夜不分工作上课忙了一个多月，推掉所有可能冲突的行程，就为了能和贺明珠美美地度过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跨年夜。

陈诚哪里肯放他走，右脚往前一跨，死命顶开防盗门，连哭带嚎：“我的好弟弟，哥哥真是没办法了，你就跟哥哥去一下吧。活动场地就在旁边的美悦商场，一个小时，最多耽误你一个小时。”

说话间，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而且越嚎越响，整栋楼的人都能听见了。

穆阳真怕他把贺明珠吵醒，加之平日里陈诚对他还蛮照顾，人都哭成这样，他没狠下心袖手旁观。

“真的只需要一个小时？”穆阳再次确认。

陈诚连连点头，穆阳叹了口气，表示妥协：“好吧。”

他转身回屋留了张纸条给贺明珠。手机没电了，反正很快会回来，他就没带手机。

临出门口，穆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贺明珠的房门，陈诚生怕他反悔，催促道：“走走走，早去早回。”

穆阳收回视线，轻声关上屋门，随手戴上兜帽，和身旁的男人一同下楼，跨入夜色里。楼下的路灯昏黄闪烁，黑色轿车隐藏在高大树木之后，穆阳走向黑夜的阴影，高大清瘦的背影转瞬便融化在黑暗中。

唔……

贺明珠猛地惊醒，她的动作太快，太突然，整个人仿佛从床榻上弹起一般。她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心悸地感觉从睡梦一直延伸到现实。她记不清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但是害怕的感觉将她的五脏六腑死死攥住，叫她几乎喘不过起来。

空气中弥散着死一般的寂静，太静了……

“穆阳！”贺明珠望着紧闭的房门，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她记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卧室里，脑子里尚存的画面是和穆阳在餐桌旁玩闹，可是现在他人呢？

贺明珠抓过一旁的闹钟，秒针慢悠悠地滴答，现在是12月31日晚上十一点差五分钟。这个跨年夜过得太慢了！

都怪自己得意忘形地贪杯，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跳下床跑到客厅，餐厅，穆阳的房间……连喊了好几声穆阳的名字，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寂静，不安的寂静萦绕不去。

贺明珠心慌意乱，她以为把穆阳留在家里，两个人独处就能过好这个元旦，为什么她会睡着，为什么醒过来以后他就不见了……

那些有关宿命论的念头在她脑子里飞速闪过去，那些可怕到让人窒息的画面，叫她控制不住地开始浑身发抖，拿着手机的右手抖到连拨号都有些困难……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来冰冷的人声，贺明珠恐惧得快要吐出来了，她想也不想抬手使劲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痛让她得以摆脱胡思乱想的念头。

也幸好是这一巴掌让她注意到了穆阳放在玄关柜子上的手机和他留下的纸条。

他说他和经纪人陈哥出去一下，会在十点之前回来，让她不要碰餐厅的碗碟，等他回来收拾。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