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生日

珠困惑，也没听她老人家提过呀。待她走进了，只见人群中有个俊朗男人拿着扩散喇叭正指挥得起劲。

“你们放这边……”

“这里的东西，要摆整齐一点……”

“哎哎哎，那几个箱子，轻拿轻放，一定要轻拿轻放……”

这位俊朗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亲父亲大人。而她那一贯爱清净的外婆，连个人影儿看不见，估计是折腾不过贺进，独自躲清闲去了。

“爸，你这翻天覆地的，干什么呢？”

贺进赶忙向女儿邀功：“爸爸还不是为你，明天就是你的十六岁生日啦！我们现在在宣城，居住环境是简陋了一点，但爸爸依旧会给你，我的宝贝女儿一个盛大而隆重的生日派对！”

他高举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热情。

贺明珠惊愕：“什么，我的生日是明天？我怎么不知道。”

重生之前，她有十来年没认真过生日。多数时候身边没人提醒，她自己都忘记日子，。唯一会按时记得给她发送祝福，应该只有通信运营商吧。以至于重生回来大半年，还要贺进提醒，她才意识到她的十六岁生日要来了。

十六岁生日对贺明珠来说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日子，让她不安的是，穆阳日记里所记载的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叫人毛骨悚然。

全篇只有一句话：今天是她的生日。留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渗透纸背，触目惊心。那是穆阳母亲的鲜血，在贺明珠十六岁生日这一天，穆妈妈遭遇不幸去世了。

“我不要过生日。”贺明珠脱口而出，假如她的十六岁生日在冥冥之中会给穆阳带来不幸，她不要庆祝也不要祝福。

“为什么？”贺进不理解，他不甘心地劝诱贺明珠，“过生日不好吗，喜欢你的人都为你聚在一起，帮你庆祝，多热闹多开心。你可以请昨天那个臭……小男生来给你庆生，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会很乐意的。”

贺明珠不为所动：“不要，我也不邀请他。”

贺进哦了一声，挑眉对贺明珠身后的人说：“小子听到没，你是不受欢迎的对象，到时候别来啊。”

贺明珠怔住，她猛地转过身，发现穆阳就在她身后，红着眼睛抿着唇，怀里还抱着她的手套和围巾。

她连忙向他解释：“穆阳，别听我爸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动作仿佛惊动了穆阳，他慌乱地将围巾手套一股脑塞给她，又慌慌张张地倒退几步，离她远远的，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天也没有很想来的，你不让我来，我就不来。”

他勉强地朝贺明珠挤出一个笑脸，笑得比哭还悲伤：“今天我玩得很开心，我回家了。”他说完转身就跑，人行道的红灯还没有变绿，他也顾不上，逃似的在汹涌的车流里穿梭。

根本没有机会跟穆阳好好解释，贺明珠只能对着他的背影高声大喊：“穆阳，明天不要来，好好在家照顾你妈妈，记住，好好照顾她！！！”

她耗尽全身气力呼喊，也不知穆阳听进去几分。

“啧啧，看看人家多可怜，想来就让他来嘛！”贺进笑嘻嘻地说风凉话，“我女儿真是个狠心的人儿啊！”

贺明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要你瞎折腾，我都说了我不过生日！”她脸颊气鼓鼓，蒙着头进家门，见了外婆也不打招呼。

外婆瞧出外孙女的异常，问女婿什么情况，贺进一五一十地交待。外婆听完有些不高兴，板着脸教训贺明珠：“不许对你爸爸耍小性子，他是疼你才花力气帮你准备生日宴会。不要仗着长辈的疼爱就任性妄为，人的感情都是有限度的，总是辜负别人的好意，再深厚的感情也有被耗尽的一天。”

贺明珠哑口无言，她看了一圈屋里布置好的各种精美装饰，每一项都切合她的心意，显然事先按照她的喜好设计过。外婆说的没错，她爸一片苦心都是为她，她却向他发无名火，是她任性了。

“我知道错了，爸爸对不起。”贺明珠愧疚地低头道歉。

“多大的事儿，爸爸才不生气。”贺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小声地凑到贺明珠耳边悄悄说，“有一点你外婆说错了，爸爸对你的爱没有限度，你尽管再任性些，爸爸都爱你。”

他朝贺明珠调皮地眨眨眼睛，表示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小秘密，不准告诉外婆。

贺明珠瞧他不正经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原来她爸真的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