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沈绵淼站起了身,却是不敢抬头。
她这个样子,就和幼时桑桑犯错,在启蒙恩师面前的表现一模一样。
那是种近乎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虽然心里知道,这辈子的国师什么都不知道,但她还是觉得难堪,无颜以对。
眼前的国师盯着她的后脑勺盯了半晌,终于开口:“怎么这个时辰想要进宫?”
沈绵淼闻言,立马诧异抬头。
在她记忆里,他似乎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但凡能让他挂心的事,就是与百姓生计有关的大事,他从来就是为万民而生。
此时此刻,她不禁反问自己一句,自己何德何能让他开这个口?
立马答道:“这次进宫,本欲去见世子,但是如今见到国师,想来也是一样的。”
国师听到她这番话,疑惑地皱了下眉:“这是为何?”
国师这个称呼太过德高望重,他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黎沐鹤。
黎民百姓的黎。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只仙鹤。
她每次碰到他,心中总会想,他莫不是瑶池仙境引颈长鸣的仙鹤转世?
所以这辈子即便身为凡人,也会大爱无疆,普度万生。
沈绵淼答道:“家中今日来了几位远方亲戚,这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蜀中洪涝的事。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虽见识浅薄,但也常习古书,古书之中便有记载这般的历史,以史为鉴,多做预防,想来天护我晋国子民,必不会天降灾厄。”
她害怕说漏嘴,被他看穿,从而把她当妖孽抓住,所以也只能如此委婉地提醒他,提防瘟疫。
即便他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认为她杞人忧天,但如果把她的话放心上一分,他回到摘星楼再行占卜,定能算出这场要了数万人性命的瘟疫。
她对他的占卜术有信心。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看黎沐鹤眼中的神情。
他如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居然泛起点点柔光地看向她:“世子妃所言,陛下也想到了。我刚从勤政殿出来,陛下派我去趟蜀中,一来是赈灾救民,二来就是防控疫情,不至于等瘟疫扩散开的时候束手无策。”
沈绵淼闻言,心中大惊,卫沉珉是怎么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的?
难不成,他也是重生的?
一时间心乱如麻,她张了张嘴,想要问出什么,却不想黎沐鹤立马解答了她心中的疑虑:“我昨日夜观星象,算出蜀中有不妥,陛下又发现奏折里官员瞒报的迹象,这才有此部署。”
哦,原来是这样。
沈绵淼觉得也是,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刚进宫,整日里想着都是怎么纠缠卫沉珉,他无法好好批奏折,能看出瞒报才怪。
这辈子没有了她的干扰,事情的走向才是正确的。
他向来英明,又有国师的助力,想来这辈子蜀中百姓乃至于晋国百姓必不会遭受上辈子的灾疫。
她了然般笑了,心里由衷地说:“有陛下和国师在,定能国泰民安,我等万民安居乐业。”
这样奉承的话,黎沐鹤的耳边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但还是头次从她口中听到,心尖某处彻底软下去,眼眸柔光更甚,嘴角也不由被她感染得弯起。
沈绵淼看到眼前这张映丽绝伦的脸,向来面无表情,此刻居然笑了,而且还笑得这般好看,不由看得怔了下。
黎沐鹤皇命在身,不宜久留,与沈绵淼说这么会话,已是极限,便开口道:“世子妃,你多保重。”
说完,便与身后徒弟离魑一道离开。
离魑是黎沐鹤唯一的徒弟,年纪与桑桑相仿,身侧挂着一个包裹,应该是他们的行李。
他是位长相精致的少年,总是冰着一张小脸,特别是面对她的时候,从没有过一个好脸色。
上辈子,她是做了错事,才惹得少年不悦,怎么这辈子她就与国师说两句话,这少年还是把白眼翻上了天?
罢了,以后或许都不能再见面,她又何必跟一少年计较?
看着师徒俩离开的背影,沈绵淼突然出声喊道:“国师!”
黎沐鹤停下步伐,还是转了身,眼眸定定地看向她。
她道:“你也多保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他好像又笑了,好似比刚刚的笑容还要好看。
自然了,毫不意外地又收到了离魑大大的白眼一枚。
大事已定,她心中松快,不由得耸了耸肩,有些无所谓。
阿贵上前两步,问她:“世子妃,我们还进宫吗?”
“不了,”她道,“无诏不得入,我脑子糊涂了,你也糊涂了吗?”
阿贵:“......”
沈绵淼本就是为了蜀中百姓才不得不进宫趟,如今黎沐鹤已然出发去蜀中,她的心自然就放进肚子里,也没那个见萧慕白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