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修)
地府的天常年泛红,还雾蒙蒙的,像放了干冰的一杯红酒。忘川河里也是血色翻涌,浪花中偶尔可以看见残肢断头随着浪花上下沉浮,时不时还伴随着厉鬼的尖叫声。
这场景不是很下饭。
但唯一的优点是这里的彼岸花开得最旺,抬头往远处望去有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红色的彼岸花开得招摇又放肆。
贺豆子以前有过心血来潮的想法,她问杜子仁:“你说牛头是怎么在这一片红的地府生活的?这里遍地都是红色的,他能保持头脑清醒吗?”
贺豆子一惯喜欢胡言乱语,杜子仁当时伏在鬼帝的公文案上看文件,他没抬头,暗地里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贺豆子托着腮仔细看他,面前的男人一头长发挽在脑后,五官凌厉,皮肤比很多女生都白,可能是在地府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太久了的缘故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他右脸脸颊处有一颗棕色的小痣,长得恰到好处,就像茫茫雪地中露头的一颗小石子,让这张脸立刻变得真实了几分。
被贺豆子不加掩饰的爱慕目光看久了,杜子仁有点不自在。
他把笔放下,有点无奈地赶人:“你先去其他地方玩,等会我给你带好吃的。”
高高在上的鬼帝杜子仁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贺豆子的专属投食官。
贺豆子乖乖跑到忘川河边打瞌睡,睡一觉醒来就吃到了杜子仁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一大堆人间美味。
虽然吃不出味道,但她只要吃到就会开心许多。
死去的鬼魂失去味觉只会对香火馋得流口水,但除了贺豆子以外。
按理说没投胎的鬼魂是有上辈子的记忆的,但或许是在地府活的时间太久了,贺豆子脑海中只依稀残留一个片段。
她狼吞虎咽吃着一大桌的菜,桌子旁边全是尸体,鲜血在地上汇成了一条小河。她拿了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嘴唇,却染红了一整张纸。
兴许是上辈子太过委屈,贺豆子的戾气太强了,只能通过不断食用东西才能消解一点。
但算了算杜子仁已经失踪快三百七十天了,她已经好久没吃到杜子仁带的食物了。
贺豆子找遍了地府都找不到他。
就连杜子仁驻守的地狱十九层贺豆子都找过了。
守门的小鬼瞅了一眼贺豆子没好气地道:“大人没在这,此乃地狱禁地,你不能靠近。”
贺豆子很久没吃东西,她饿得头晕眼花,戾气像无数的蚂蚁进出于她的每一个毛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岌岌可危的蚁穴。
她终于放弃等待杜子仁。
贺豆子坐在忘川河边吃煎饺,忘川小吃店的煎饺放入口腔里面,又硬又黏牙。远处彼岸花无风自动,它们轻轻晃动花头,簇拥着其中的男女。
贺豆子放眼望去,一男一女和她隔着一条河在不远处拥抱,男人低头温柔地亲吻女人惹起女人脸上的一片红霞。
贺豆子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穿着黑衫的男人是杜子仁。
杜子仁是南方鬼帝,镇守其他鬼门的鬼帝都是成双入对,再不济也是呼朋唤友,只有他每天形单影只。
人人都说南方鬼帝杜子仁冷漠无心,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可是贺豆子不信。
她既然爱上了一块石头,也非要把石头捂热了。
这块石头被她捂了快一百年,起初确实又冰又冷,现在好不容易暖和一点了,会每天想着她给她带吃的了,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成效。
她原本对此很是知足。
可消失了三百多天的杜子仁此刻正在她面前和另外一个人拥吻。
贺豆子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刚刚靠着食物消退一点的戾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贺豆子感觉自己胸口又酸又涩,就像胸腔被人划开一道口子,往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进去,愤怒和不解互相缠绕着漫无边际地升了上来。
自己好不容易把石头捂得发了芽,长成了树,可是这棵树心甘情愿帮他人乘凉。
为什么呢?
贺豆子百思不得其解。
她吞下最后一口煎饺,一步一步往河对面走去。耳边传来河中冤魂厉鬼日复一日的尖叫,她直视前方,看见杜子仁突然转头过来。
被发现了。
杜子仁看见少女没几步就走到他面前。
她长发披肩,皮肤雪白,双眼皮又薄又窄,眼尾上挑,看人的眼神雾蒙蒙的,显得疏离又妩媚。
她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我每天都在等你,你去哪儿了?”
杜子仁没说话,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贺豆子眼睛眨也不眨使劲看他,等了半天也没得到答复。
她转头看向另一边,旁边的女鬼长得肤白貌美,就是木木地站着,脸上没有什么愤怒,嘴边还带笑。
贺豆子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