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
商露是青州城颇有名望的女商,前去吊唁她的人也不在少数,李婠南可能是觉得无法给她公道而心中有愧,也去她的灵堂为她上了香。 明日便要回皇城了,李婠南还剩一件事没去做。 她打扮的低调,叫砍砍也换了身装扮,砍砍来时在城门前大放异彩,怕是比她还容易被认出来。 李婠南领着砍砍刚出了轻舟小院,程君珞便来了。 她苦着小脸,不似往日活泼。她今日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大哥程君尧。 李婠南应她之请,去前厅特见程君尧。 陈王也在府中,不仅陈王在,青州总督程识卿也在,但他和程君珞一样苦着脸,看着确实是像父女二人的。 李婠南看着一身素衣跪在自己身前的程君尧,大概能够知道,让青州总督父女俩苦着脸就是因为他了。 程君尧的脸色更是不好,不是心理上的,而是生理上的,他定然是疲累万分的,黑眼圈很明显,眼里也布满了血丝。 他语气坚定,铿锵有力道:“恳请殿下为我和商姑娘赐婚!” 说罢,他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李婠南这才了解到,程君尧如她所见,这几日都没有合眼。缘由呢? 他热烈的爱慕商露,直白且大方,商露知情但并未回应。商露年长他一岁,他平日里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少爷,这一岁像是隔了山山海海,让她看他觉得像是在看幼弟一般。 程君尧自小被他爹教养的耐心极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是知道的,他可能等,等商露什么时候觉得他是值得托付的。 可他没等到。 他这几日一直守在商露灵前,李婠南去为商露上香的时候,他刚好被他娘亲程夫人给软磨硬泡拉去吃了点东西。 他爹青州总督也是个痴情郎,和他娘举案齐眉这么多年,所以夫妻二人对于程君尧的行为只有心疼,并未反对。 但商露已经死了。 程君尧那日跟着去旧仓库,亲自将她给抱回来的,她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吐出黑血,不治身亡,他是眼睁睁看着的。 他要怎样跟一个死人成亲呢? 程识卿和程夫人都无法,程君珞也心疼她大哥,这两天都听话多了,一直老老实实的陪着她大哥,也不曾来烦砍砍求着拜师了。 李婠南要如何给他这个恩典呢?她没法给啊! “怕是要叫程公子失望了,我不能为你和商姑娘赐婚!” 程君尧闻言,迟钝的抬起磕在地上的头,他眼里有数不清数不尽的寂寥,像是秋日里官道边唯一的树木上唯一的叶片,将要被风刮落。 “据我所知,商姑娘是自十五岁那年来青州城内,早先众人称她‘不过一介孤女’,时至今日,而成青州城内数一数二的户商,赋税纳粮从来都是万般积极,是青州商会之典范,为青州之劳力可载青州志,这般闪耀的女子,若非觅得知心良人、如意郎君,我何来权柄,不顾她之意愿,左右她之婚事!” 商露并非是奴仆之身,可随意典卖或是赏赐,她是正儿八经的良商,为青州城发展是实打实出过力气的,不管她是死是活,这都是不可磨灭的。这样的人,怎可用权柄压制,叫她为同货物一般,用来卖给青州总督一个人情! 天下女子,皆以固国大长公主李婠南为表率,皆以证明女子之魄力。而商露其人,乃此间如是,她怎可灭天下女子之信仰与希望! “我还有一言,程公子可听否?” “殿下请说。” “程公子秉性纯直,少年情深义重,应是美谈,但商姑娘已是故去之人,而程公子这般年轻,将来如何处世可曾思虑否?纵然今朝应你所请,但年华流逝,你将来可保证不再新娶?即便程大人程夫人为心疼你,而不多言,你可愿他们无孙儿环膝弄乐之福分?如若因形势所迫、愧对父母亦或心意更改,而再寻佳人,那商姑娘又何其无辜!” “商姑娘若是心悦你也便罢了,偏巧她是个见识深远、眼界开阔的女子,在她心中,不愿为情爱所困,就如你此时一般。” “没有得到的人或物,未必是坏事。你若真非她无所爱,即便没有一纸婚书,也可念她长久。” 李婠南一席话确实叫程君尧有了新的领悟,他是有些意气用事了,没有细细思考这事往后的走向。商露是自由的,他不想困住商露,他原本只是想能够光明正大的为商露立个牌位,不叫她生前孤单,身后也孤寂。 可他忘了,商露也许并不需要。 因为程君尧的事情,耽误了李婠南出行的脚步,看着陈王亲送他们离开,她想到她原本出门是想去刊和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