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关静数不清多少人涌了过来,其中有侍者,有家人,也有朋友。他们关心的是那杯泼洒在身上的咖啡是否令她不适或是狼狈。
棕得发黑的液体流淌到地上、桌下,打湿她的鞋跟。
一旁的人着急忙慌要过来清理,手指间攥着纸巾,弯下腰要去掀起垂挂下来的台布。
对座的人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侧脸的轮廓被身后大片灯光描摹得格外清晰,不慌也不忙。
光将将没入桌下空间的时候,关静忍不下去了,用力挣脱开陈恪的桎梏,行若无事地站起身给清理的人让出空间。掌心不知在什么时候沁出一层薄汗,低下头前前后后擦拭了两遍,许久才听见顾羽清的话。
“静静,随我去换身衣服。”
关静点头,跟着顾羽清离开。
“陈先生,您的皮鞋上有些咖啡渍,我帮您擦去。”
侍者处理完一片狼藉的那边,察觉到被殃及的陈恪,随即来处理这一边。在他蹲下弯腰前,陈恪停止了与旁人的谈话,视线回到那张已经空空如也的座位上,眼皮微耷,不自觉弯起唇。
半晌他说:“不碍事,就那样放着也没关系。”
清整的一身,拥有一个意外的点缀并不是坏事。
收拾完毕,围在这一侧的人散去,餐桌上的谈话回到工作、家庭和时尚。
陈恪似乎开始疲于聊天,不再参与任何一方的话题,慢慢饮着杯中的酒,沉浸在自己的一方世界。
没过多久,顾宇阳又来到这一桌,在关静原本的位置上坐下,一左一右和关贺、徐言知聊些家常。从他和关静在美国时发生的趣事,到自己未来的事业规划。作为父母,不在关静身边的那几年,对于她的了解有许多缺失。而那些缺失的时刻,顾宇阳大多都在她身边。
关静虽然对绝大多数事都不含有兴趣,懒懒散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就连专业也不是她自己想学的。但她却能完成得很好,以全A的成绩在三年内就修完了学分。听到此处,关贺扬了扬眉头,身板不自觉向前挺起。
他的女儿是很优秀,只除了有些叛逆。
徐言知开玩笑似的问起在美国有没有人追求关静。
“有很多。”
从小到大关静都不缺追求者,有人讨厌她,就有更多人喜欢她。
关静在人际关系中永远是被动的一方,从不主动与人交往。任何人妄图等她主动开口邀约或是和好,结果都只有无尽的等待。
留学男生中的一部分有着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的精神,试图当关静的骑士。她越是冷漠相待,他们越是像打不死的小强。但他们大多都知道关静家不好惹,守着分寸,不敢做出逾矩的行为。
只除了有一次,一位身上飘着大/麻味的学生喝了酒,守在关静的家门口。等开门的一瞬间从草丛边钻出来,匍匐到她跟前,紧抓住她的脚踝把她往屋里拖拽。神志不清地说要亲吻她。幸好舍友朱雪仪是与她一同回来的,两个人用沉重的书包把人砸晕过去,报了警。
说完这个故事,从关贺、徐言知脸庞上看到担忧和讶异的顾宇阳才意识到——关静此前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父母。
即便是在事情发生的很久以后,在已然安全的现在,在乎关静的人也不免产生忧虑。事情发生时,他们并不在她身边,跨越时空的无能为力感仍旧把人淹没。
缺失她人生这几年的人不只有父母,还有陈恪。
他始终看着桌上玻璃杯的那一处,沉默不语着。
顾羽清带关静回来时,几人正陷在各自的情绪中。
新换上的衣裙是顾羽清提供给关静的,黑色燕尾纱裙,层层叠叠形似花蕾,前短后长包裹住修长笔直的双腿。关静自认缺乏活泼感,极少穿短裙,腿上的肤色雪白得仿佛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阳光。
顾宇阳不自觉看得有些出神,久久没有起身让位,直至顾羽清提醒。
“是不是很美?”顾羽清问,“静静还说自己不适合穿短裙。宇阳你评评。”
顾宇阳呛了一下,又接连咳嗽两声,“也就还行吧。”
顾羽清瞪眼,“你有没有眼光?”转头换了一个提问对象,“小恪你觉得呢?”
自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难以解释旁人是以何种角度看待他们的回答。
是来自家人的评价,还是从异性欣赏的角度。
可无论是哪一种,关静都不喜欢。
她不喜欢听取别人的评价,好像她是一个精美包装后的礼物,而其价值却要其他人来给予。
打断这一问题的话已经到了嘴边,生生被陈恪截断。
“我的想法不重要,穿的人自己喜欢就行。”
陈恪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投去过多的目光打量她的穿着,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晚宴结束之后,顾诚誉让顾宇阳送关静回去。夜晚的风虽潮湿带着白天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