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犬
霆眉宇终于舒展开来,眼底流露出满意之色:“富贵安逸窝,向来养不出硬骨头,越是边陲小城,越没人不恨匈奴人。”
闻言,瑞王心中一动。
“可是已有什么想法?”
虽难得瑞王不耻下问一回,魏霆只是摇摇头:“你来定下就好。”
人之本性,利益相干,但凡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无从下手。
瑞王沉默片刻,忽而问道:“你觉得文清如何?”
魏霆不想他骤然问起,着实好生在脑中搜刮了些过往见闻,拣出几件首要的当先托出。
“她最早从军,便是在陇西大营中追随其舅父,跟匈奴打了数年交道,对雍州地形也再熟悉不过。”
“那沈子攸又如何?”
若要比较起来,魏霆皱着眉头,倒真有些犯难。
“真论起来,这二人都曾同任于陇西大营,只是沈雲官阶高,早早便调回京城,不比文清在雍州盘踞得更深更久。”
“这二人行军作战不是一个路子,只是每每战后清点物资人数,他们麾下的伤亡总要比旁人少,算是个相通之处,沈雲是常规打法,只讲稳中求胜,文清固然求稳,伐心更胜一筹。”
瑞王信然颔首,继续问:“照这样说,还是文清为首选?”
“她……倒确实是相当合适的人选,”方才还一通对答如流的魏霆,却在此处略作迟疑,“只是我本另有旁的安排。”
闻言,瑞王目光微动。
“什么安排?”
魏霆略顿了顿,思忖须臾,方缓缓说道:“先前是担心秦王世子四处奔亡流窜,恐路上遭了不测,是以迎阿姊入京一事迟迟不定,如今正好,文清又与阿姊是旧识,托她前去接应护送,应是妥当的。”
“辰瑛怀着身孕,如何能奔波劳累?”瑞王一听便觉不妥,“还是先紧着雍州用人,待诸事平定下来,再迎辰瑛入京。”
“待诸事平定,也早至瓜熟蒂落之期。”
魏霆思他有意推诿,脸色不甚好看,语气亦转冷。
“阿姊再有三两月便要临盆,等孩子出世,襁褓婴孩太过稚弱,女子产后又需好生休养恢复,若求稳妥,只怕一年之内都受不得舟车劳顿,河东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我看还是早日将阿姊接入京中为妙。”
瑞王听了半晌,忽而转头定定看魏霆,半晌过去,直至把后者看得满心不解不耐时,瑞王忽而又扯出一副笑面来。
对方的神情清晰地映在眼底,瑞王一字一顿道:“小舅放心,无论早晚,朕的皇后,都只会是你的辰瑛阿姊,满意了吗?”
当先的,魏霆神情一滞,随即反应过来瑞王的话,面上恼意反而愈发不显。
他语气沉沉:“你有此言,是作何意?”
听他有此一问,瑞王似意外于他的冷静,遂挑眉回望,曼声道:“自是想让小舅满意安心。”
“呵……”
微不足道的挑衅,向来不被魏霆所纳。
他语带警示:“瑞王,别怪我没提醒你,莫要得意忘形。”
“京中形势瞬息万变,不比河东温吞滞慢,尔不动自有我动,我不动自有旁人动,若非辰瑛阿姊,怕是你迎头拍马直上,也赶不及今日半分。”
这话使得瑞王笑意微微凝固。
“阿姊若此刻身在京中,凭阿姊的本事,笼络京中豪富一事上,自不需你我多费些心的,要说放心,也是放你的心。”
“……”
瑞王一时无言以对。
魏霆冷眼睇着他,不待瑞王于沉默中作出反应,他人已不留情面地转身离去。
宣室之外,商昆奉在门侧,却难得神思游离,魂飞天外,连魏霆何时退出门来,行至自己身畔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