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二）

倪漱活这么大都没这样跑过步。从前在王府时，虽说倪倩青常欺负她，放小蛇咬她，她最多不过跑进假山中躲避，满打满算，跑个一百一十二步便能甩开那蠢表姐。而今日在仙山逃命，她大约已经能甩开一百多个表姐了。

倪漱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瞧着四周迷宫一样的梨花林，随便靠着一棵树瘫坐下来。

“漱漱，你没事吧。方才申明月的杀意值可是一万啊！还好你跑的快。”系统心有余悸的跑出来，声音都劈叉了。

“我没事。”倪漱拍着胸脯，见四周都没人这才彻底松下紧绷的身子，涣散的眼神聚焦在片片飘落的梨花瓣上。

她的心中蓦的划过一丝遗憾。

她其实...挺喜欢她的。在原著中申明月就像她的亲姐姐一样，对她十分照顾宠爱，甚至在知道师尊对她心有所属后也从未嫉妒苛待过，这样好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下手杀她呢？

如果可以吗，她真的想与她做朋友。

“那个，你真的不知道师姐死后的剧情了吗？”倪漱小声问。若是真有误会，早点说清也好呀。

然而系统遗憾摇头，“不知道了。这个世界是围绕两个话本交织在一起的，主角一死，后续的话本就会坍塌消失，剩余的人会自动结成一个真实小世界，我不能进入那个世界，更不能知道后面的剧情。”

“这样啊。”倪漱叹出口气，有点难过，“那就是说，师姐与师尊，会死死认定我是坏人，而不会给我任何申辩的机会。”

“没错。所以我给你安排的并非攻略任务，而是在不改变剧情走向的情况下苟住小命。这...已经很难了。”

倪漱听后慢慢抱膝，将小脸深深埋在膝盖中。

夜风袭来，梨花花瓣片片吹落，莹白点点落在倪漱的头上，没一会儿小姑娘的肩头便落了厚厚一层梨花白雪。她闻到花香，抬起头来，肩头的梨花顺势滑落掌心。倪漱红着眼掬起一把来，轻轻吹着。

她心里想，可怜的小羊羔啊，不久之后你的命就会像这树上的梨花花瓣，被天道继承人砍成肉末，被大妖狐容吸走三魂七魄，再一掌拍碎，如天女散花一般孤零零的散在这仙山上。

倪漱正脑补着自己的一百零一种死法，忽而天上下起骤雨，还没等她辨认出哪条路才是去弟子阁的路，雨便已经叮叮咚咚的敲在她的脑壳上。

“完蛋了。”倪漱皱着眉，一眼望不到头的梨花园林根本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而她自小身子弱，一淋雨便会发烧，眼下这情景，她是必发烧无疑了。

系统见此情状亦心有不忍，看着可怜的小姑娘，忙提醒她，“这里离药修长老巽离的揽月阁很近，我帮你指条路，你假装迷路后去找她，她人很好的，一定会帮你。”

倪漱默默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根据系统提供的路线，倪漱没要多久就找到了巽离长老所在的揽月阁，原来这揽月阁就在梨花园林的深处。

倪漱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三层竹楼，心中有些忐忑。仙山难辨时辰，但她现下已有些困了，应当快接近亥时，这个时候，她还方便进去打扰吗？但是不进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仙山，她生病了又有谁会管呢？

心里的两个小人儿打了会儿架，倪漱最终提起泥泞的裙角，伴着脚底黏腻湿润的泥土，敲响了“揽月药庐”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姿容清淡，眉眼温柔的女修，这是倪漱最喜欢的一种长相，在她的想象中，娘亲就该是这种样子。

“这位小弟子，可是有事？”巽离将她往里让了让，助她躲过屋檐外的雨。

倪漱初来乍到不懂仙门中如何行礼，只比照在王府中给婶母行礼的样子，湿答答的弯膝福身，“弟子倪漱，是今日新来的外门弟子。因逛梨花园林一时迷路，这才误闯长老居所，实乃倪漱之过错，还请长老恕罪。”

看着眼前知书达理的小姑娘，软糯生怯中还带着一丝强撑的坚强，巽离柔柔一笑，忙将她带进屋，“仙山中没俗世那么多繁文缛节，在揽月阁里便更没有了。进来吧，我给你温一壶热酒，喝了好驱寒。”

好...好温柔。

倪漱心头瞬间燃起一小撮火，暖上了五脏六腑，听话点头。

她在门外将满是泥泞的绣花鞋与湿淋淋的袜子脱掉，光着脚迈进巽离长老的揽月阁。她已经习惯了，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

巽离没注意小弟子泥泞裙摆下乖巧的小脚，自顾自的将她带进内室坐塌。梨花木桌案上已放好了酒，旁边还有一碟子点心，闻味道也是梨花做的，还混着淡淡的药香。

肚子里唱忽的起了曲儿，倪漱窘迫的看着一脸笑意的巽离长老，试探道，“长老，我可以吃你一块糕点吗？”晚饭因为遇到了师姐，她连饭都没吃就跑了。

见惯了仙山里舞刀弄枪动不动一身血的皮猴子，倪漱的软和乖瞬间击中了巽离，她没忍住揉小丫头的脸，一脸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