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张西柳成为小组长这事暂时是没了反转，只不过苦了诺小小，承受了来自张西柳一晚自习的摧残，直到放学零打响才放过她。

张西柳戳了戳沈回秋的后背：“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正在收拾背包的沈回秋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不用，放心跟我顺路的人挺多的，而且送完我那个还要自己回来，也不安全。”

杜子灼跟文飞他们约好了去网吧，她怕张西柳一个人走夜路有什么危险。

“行吧。”张西柳倒也不勉强，她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会，在沈回秋收拾好书包的那一刻把她的书包抢先拎在手里。

“那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沈回秋这次没有再拒绝，两个人并肩朝大门走过去。

路程中间张西柳遮遮掩掩地挂了好几个电话，紧皱着眉头，显然是心情不佳，一路上没有说多少话。

沈回秋显然也看出来她心情不好，没有主动多言论些什么，直到站在门口拿回书包才缓缓说道：“那我回去了，记得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好。”张西柳单手插兜，勉强对她勾起了个嘴角“路上注意安全。”

她目视着沈回秋走远，这才找了个不易被别人发现的角落点开那一串未接来电拨回去。

“西柳。”对面是一个女人，说话声音带着些特有的甜糯。

张西柳没有回答，她靠在角落的墙壁上，半弓着身子低头看向地上的石头，抬脚轻轻踹了一下，等着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话。

对方显然猜到了张西柳会是这么个态度，语气带了些恳求：“你别对妈妈这么冷漠好不好，这么久没联系了，妈妈很想你。”

张西柳心里觉得好笑。

想我也没见你过来找我啊。

她一脚把地上的小石子踢飞，碰到墙上又被弹到不远处。

“叶女士。”张西柳喊她，“我现在是高中，不是小学，你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好骗呢？”

叶允是个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嘴上说的好听，要是真的想她能把她丢在小姨家这么多年除了打钱一次也没回来过？

从初一到现在，她连叶允一次面也没见过，要不是她小姨说她跟叶允长得越来越像，恐怕张西柳连叶允长什么样都要忘了。

或者她早就忘了，只有每天照镜子的时候脑海里才能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半晌后才小声地讲：“西柳，妈妈知道你怪我，但是你不能阻拦妈妈追寻自己的爱情。”

“不是。”张西柳这次是真的被逗笑了，她哈哈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所谓的追寻爱情就是跑去当小/三？”

“别搞笑了行吗？”张西柳讥讽，“你真以为人家真心实意对你呢？当年吃得亏还不够吗？”

当年叶允爱上了张西柳的父亲，为了他未婚先孕怀了张西柳，结果人家死活不肯跟她结婚，叶允却跟着了魔一样非要生下张西柳，最后才知道对方有了家庭。

叶允带着张西柳回了家，家里人都以为这件事会让她长个教训，没想到在张西柳十二岁那年叶允扭头就又爱上了一个有家庭的男人，为了他再一次远赴他乡，把张西柳抛弃给了自己的妹妹。

“张西柳！”叶允被她这几句话戳中了痛处，原本软糯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不懂，他马上就要离婚了，他答应妈妈了。”

“所有人都可以不理解我，只有你不行，妈妈当初独自把你养了这么大，我只是想找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又来了，又开始讲她的那些痛苦，张西柳深呼吸了几口气，心里憋着一股气在四处游蹿，她忍住想要发火的冲动。

她其实很想质问叶允：

既然我这么拖累你，那你生下来我干什么？

但是张西柳比谁都清楚，她这话问出来，对方可能会直接哭出声然后向她讲述一个母亲对孩子深沉的爱。

爱个屁。

张西柳磨牙，爱就是每个月定时打钱，然后电话慰问？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永远都欠叶允的，就因为那十二年叶允为了照顾她经受的苦楚，就因为她现在每个月吃喝都有叶允的付出。

“叶女士。”张西柳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让对方发现自己颤抖的声线，“我对你的那些感情史不感兴趣，你一天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就一天不会承认你是我的母亲。”

“我回宿舍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还有，”张西柳抬头看天，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湿润水分，“欠你的那些等我工作了我会还给你。”

“西柳……”对方还想再说些什么，张西柳就挂了电话，垂下了胳膊。

那只手紧握着手机，捏得指尖发白，张西柳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通红，半天后另一只手猛地握拳锤向墙壁。

日/他/爹。

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