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氛围太怪异,尤凛端正了下自己的态度,慢吞吞收回缠在公爵脖间的双臂。
公爵将他的所有动作尽收在眼底,放松状态下线条柔和的唇线,此刻不可察觉的扯了扯。他不怪尤凛对他冰冷警惕的态度,这件事追溯源头,他确实罪不可赦。
他可是公爵。
帝国中位高权重的领头之一。
或许从来没向别人露出柔软的那面,公爵眼神森然,见证自己的爱人缩回手,脱离他的拥抱。尤凛闭了闭眼,张嘴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公爵那双暗红的眼睛又阖上。
头顶波涛汹涌的灰尘颗粒像风卷残云,聚集大片,被北风吹散。流下的冷蓝的血液在植物叶片末端逐渐凝固,由新鲜的浅色变质成墨蓝。他一生作为芍药,曾经自行旅游过万千奇观。他最喜欢白令海峡那片深不见底,神秘莫测的海域。
他的血液,与午夜时分下狂浪翻滚的海面极其相似。莫奈灰的天与泡沫,克莱因蓝的海水与无人生还,却依旧斩浪向前的残破游轮,这一切组成完整的生命艺术品。
暗红的眼眸太过冰冷,尤凛直击视线,忽然就笑了。
他笑这个人类太过单纯,笑他过分自信。
尤凛远比公爵早记住他,那是一个午夜,情形跟现在半斤八俩。
尤凛遇到过一位行为艺术家,艺术家会陪他并肩欣赏眼前生与死的作品,也会在某个节点同他感慨这些艺术品是多么荒诞不经。
他喜欢艺术家,艺术家邀请他当自己的缪斯。
或许是那天海边风太狂,连坚硬的礁石,都未能挽留住这位创作者。
只觉脸侧掠过一阵风,夹杂着海水与雾气的风。风能从地面推向空中,又坠落海面,促使暗潮涌动的海水掀起堪称宇宙潮汐般威猛的水柱。
艺术家被人推下去了。
总是说,人类都是自私的。
尤凛瞪大眼睛,浅粉色的瞳孔倒映着艺术家释然,又略带不甘可惜的表情。
他猜,艺术家释然自己耗尽半生创作无人理睬,不甘就此堕亡。他可惜自己还没答应做他的缪斯。
尤凛猛然转过头,是公爵。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眼底是一片阴森。
谁说怪物存在一见钟情,何况是对着负罪累累的人类,他根本不心动。
他想为艺术家复仇。
他想做艺术家的缪斯,非常想。
所谓的邂逅是处心积虑规划的,所有吐露心声都是假的。
尤凛看着内心狂暴的公爵,忽然道:“你想杀我吗?先生。”
公爵浑身僵住,波澜不惊的面孔上罕见的扫过一丝错愕。
他道:“不。我爱你。”
尤凛:“哦。”
“先生你爱我呀。”
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玩笑,尤凛笑到胃部绞痛,喘不上气。他觉得这个人类很有意思。于是,在公爵想要再次展开双臂将他揽入怀中时,尤凛顺势咬住公爵精悍梆硬的胳膊。
咬出血没问题的,大不了恶心点。
这个人必须死。
陌生的痛感缠绕每寸皮肉。不敢置信的眼神始终跟随着牙印的铸造者,直到痕迹深刻入骨,渗透大股血液。
尤凛疯了。
“我真是……”
尤凛冷着脸,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讨厌死你了。”
*
苏娇雅罩上一层轻薄的黑纱,黑纱与发丝衔接处,用繁复华丽的血玫瑰固定。安彻这个角色可谓是两个极端。
她可以善良天真到极致,也可以,腹黑阴险到极端。
这场戏她需要演出安彻心狠手辣的状态,由于这个角色与尤凛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她对尤凛抱有期待,同时又对他格外嫌恶。
像这种心理活动自相矛盾的角色,要想塑造完美,挺难的。
时梓琛手臂挂着待会拍戏用到的铁链,三两下安抚好陆冥溯的小情绪,拖着东西朝这边走来。
苏娇雅低头翻看剧本,正专心背台词,冷不防抬头与自己师哥撞上视线。
时梓琛眯眼微笑,柔声细语:“背台词呢?”
“啊……是的。感觉自己还不是很熟悉。”苏娇雅愣了愣,继而浑身都紧绷起来。
出于某种原因,她现在没法正面面对自己的师哥。昨晚宴会结束后她就回民宿了,睡到半夜忽觉口渴。
楼下老板娘煮好热奶茶,苏娇雅本来只想倒杯水,缓解一下口中的干涩不适。大概是奶香味太过浓郁,苏娇雅垂头抿着水,还是决定买一杯奶茶。
所有人的宿舍像是方形闭环,她的房间,恰巧在楼梯对面。
苏娇雅本来打算直接下楼,但在路过陆冥溯房门时,竟然停下脚步。
因为有声音。
不大,很小声。但她就是觉得格外清晰,如雷贯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