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再一次从昏睡中醒来，伸手不见五指的病房内没有一丝光亮，岳冰感到不对劲，她嗅到强烈的血腥味。

屋内不该这么黑，也不该如此安静。监测她身体数值的仪器没了动静，头顶的医用灯也不再明亮，甚至门口缝隙里都没有光透进来。

窃窃嚓嚓地声响在走廊越发分明，嗬哧嗬哧地粗重吐息绝不可能来自人类，岳冰展开精神感知，触及门外的世界。

楼下邻居们大概是不满长期憋屈的蜗居生活，长相酷似大头娃娃的畸形类人生物打破培养舱，从洒了一地的微黄色营养液中爬了起来。

它并不是第一位逃出培养舱的幸运儿，长长的甬道中，破了大洞的同样材质的培养舱数量起码五六十，碎裂一地的玻璃和严重变形血迹斑斑的金属大门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恶斗。

岳冰的左邻右舍早已不在，走廊尽头封闭的中控室内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位白大褂，干涸的血迹淹没五花八门的按键，凌乱的线路从天花板垂下，时不时闪烁的火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肉山一样的畸形触手怪几乎占满走廊，它有两颗脑袋，一颗像泡水膨胀后的人形，五官糊在一起，可勉强辨认出眼睛和嘴的位置。

另一颗好似放大百倍的鼠头与狼头的结合体，长长的尖牙上挂着来源不明的粉色肉沫，半圆形的耳朵直立，鼻尖不停耸动，几十公分长的胡须上浸满湿哒哒的淡绿色粘液。

两条长长的脖颈犹如揉搓过的劲道面团拉长伸直，托着两颗头颅一左一右在楼梯口寻找目标。

触手怪走过的地方留下大量粘液，像蜗牛经过路面总会留下反光的涎线一般。

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一个小时，岳冰终于控制手指缓缓合拢彼此接触。

束缚带一根根崩裂，岳冰艰难地控制自己爬起来拔掉身上的导管和各种电极。

渗着血的注射式针电极从体内拔出时她忍不住发出低吟，疼痛，久违的剧痛带来无法遏制的身体颤抖。

恶心的导电膏布满全身，岳冰心念一动，室内无风自起，被压缩成一小块方糖形状的凝胶聚合物浮在岳冰掌中。

大门被切割出长条形刚好供她通过，岳冰的房间处于实验室中心，四周中空十几米，不与任何走道连接。

环带状走廊将她的房间围起，厚实的金属材料包裹成蛋壳状，表层的特殊涂装隔绝仪器探测。

藏人的绝佳场所。

凌空踏过，岳冰走向建筑边缘的廊桥，那里有出去的直达电梯。

无视走廊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不好奇咕叽咕叽的声音来自何方，岳冰眼里只有电梯。

肉红色的舌头打在看不见的墙上，任凭怎么努力始终无法前进分毫，这是一只有着穿山甲特征的巨鼠，它发现了岳冰并发动袭击。

艰难地转动腿部，岳冰侧身瞧了它一眼。

仅仅一眼，眼前的巨鼠就像膨胀的气球，腹部越来越鼓，离岳冰也越来越远。它划动粗短的四肢还未搞清楚为什么就炸裂开来，散落在台阶上的血肉瞬间被躲藏在楼梯内不知名的生物卷走。

这类嗜血的红膜生物布满整个楼道，岳冰早就发现了它们。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仅凭强大的嗅觉以及对血肉的本能渴望潜伏在各个角落。

走廊里这些杂乱的血痕想必就是它们拖曳的结果，消失的残骸去了哪里也有了答案。

电梯果然是坏的，不过没关系，岳冰只是想借用通道而已。

拉开厅门，刚踏出半只脚，身体还未进入电梯井，岳冰寒毛直竖，抽身后退。

“唰！”

数条肉刃几乎是贴着脚尖快速斩过，尽管只有一瞬，也足够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岳冰看清攻击来源。

这根本就是生长在电梯井壁上的触手怪。

矗立在电梯前，岳冰再次开启感知，向上三百多米，数不胜数的经络条状肉柱被半透明肉膜黏成一大片贴合在井壁上，往下五十米，底层有个类似心脏的巨大肉瘤正规律跳动。轿厢电缆被炸断，散落的轿壁严重变形，掉在肉瘤四周。

不是不可以强行突破冲出电梯井，只是这样做精神力消耗很大，岳冰需要衡量得失应对其他潜在未知危险。

出去的通道应该不止这一处。

时间过去这么久，郁戎怎么还不派人过来善后？

研究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谁发动了袭击？

没有关闭电力系统和能源系统的情况下，培养舱不可能从内部破坏。

营养液中不仅有怪物们赖以生存的能量还有掺和其中的抑制药物，就跟岳冰无法感知四肢是因为药物作用一模一样。

岳冰正在缓慢恢复，随着药效逐渐退却，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也渐渐苏醒。

她感到热，并非温度的原因，室内恒温机正在运作，体感相当舒适，这不是生理上的炎热更像是一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