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车厢外,雨愈下愈大,天地间好似隔着一层白纱,迷迷蒙蒙,只能看见溅落在水洼中的水花,水纹从雨珠摔落的地方一圈圈向外扩散开来。
车厢内,却是一片静默。
方司钰攥紧了手中的那块麒麟兵符,直至那冰冷的玄铁的边缘硌破了他的手,都全无察觉。
那些过往方司钰觉得违和的点,都在此刻尽数得到了解答。
为何他与顾廷初见时,分明是他对顾廷有“救命之恩”,但顾廷望向他的眼眸中却噙着淡淡的笑意,想必是那时顾廷便已经洞悉了他的身份。难怪他接近顾廷的身边,如此轻易。
他也曾疑惑过,许大儒的计划中其实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如何蒙骗过顾廷,如今想来,这最重要的一环,其实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思及许大儒,方司钰猛地回转过身,一双凤眸紧紧地望着许大儒:“许老,那日听松茶楼中,你道有一不欲透露姓名者,打算搭救方家,那人可是?”
方司钰的话还未说完,许大儒已然明白他想要问些什么,闭眼颔首,道了声:“是。”
车外的雨势不减反增,好似五湖四海都自天上被人倾倒下来一般,砸得车厢顶上“劈啪”作响,再顺着车厢的边缘汇成小溪流淌下来。
那雨不仅仅砸在车厢顶上,好似也砸在了方司钰的心上。
方司钰的话问出口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喉咙有多紧:“那他、为何要如此?为何要为救我方家,而豁出去自己的性命?许老可知?”
“唉!”许大儒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原已答应顾小友不将此事告知于你,然事情已至这般地步,说与不说想来也无甚差别。顾小友说,你曾与他有一袋馒头之恩。”
一袋馒头?
方司钰回想了许久,方才将记忆中一个脏兮兮的、好似流浪乞儿一般的少年与后来的顾廷对上。原来他信口胡诌的馒头之恩,竟是确有其事。
方司钰感叹着世事巧合,本是想要往上扯一下嘴角的,但是凤眸中却先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亲手杀死了救了他全家的恩人!
方司钰闭了闭眼,抑制不住的悔恨之情铺天盖地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他一遍遍近乎自虐地回想着自己将剑刺入顾廷胸口的那一幕,他在想:那一刻,顾廷在想些什么呢?
会是在后悔救了他吗?
方司钰阖了阖凤眸,将兵符交到了方将军的手中。转而抽出自己腰侧的软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他想,他欠顾廷的实在良多,既如此,他便用自己的这条命来还罢!
一旁的方将军眼疾手快,迅速地挥落掉方司钰手中的剑:“倘若顾大人当真被你刺死,你自是要下去亲自向顾大人赔罪。但倘若没有,你这条命自此后便是顾大人的,且等着听听顾大人的消息。”
许大儒也未曾想到方司钰会是这样一个决绝的性子,一言不合便拔剑,立时便有些心惊,待看到方将军成功地将方司钰救下来后,才松了口气道:“方二公子千万莫要如此。顾小友曾千叮咛万嘱咐老朽,千万莫要将他救方家的事告知于你,为的就是怕你知道后为此引咎。若你今日拔剑,那岂非辜负顾小友一番好意?”
闻言,方司钰的神色越发黯淡。
顾廷为他思虑周全至此,而他却······
见方司钰依旧一副郁结于怀的模样,许大儒继续劝道:“老朽还记得,顾小友曾说过,与其让方二公子你为他愧疚,不若就让你继续憎恶着他。如此,即便是他遭遇不幸,方二公子你也会只余痛快,而不见悲痛。”
从许大儒口中所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好似一柄剜心的刀,让方司钰一遍遍地在鲜血淋漓的疼痛中,去意识到他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
许大儒实在是“会劝人”的。
方将军不知道许大儒是无意,还是趁机在替顾廷鸣不平,但总归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方将军还是上前拦了拦:“钰儿,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顾大人未必就······既然那些人的手中并没有你的画像,不若你再回京一趟,看能否趁机救出顾大人。”
方将军口中的另一种可能性,将方司钰从一味自责的情绪中,暂时解救了出来。
方司钰的凤眸微亮了亮,不顾外面的滂沱大雨,就欲回京。
方将军伸手拍了拍方司钰的肩膀,言简意赅道:“钰儿,保重!我们书信联络。”
方司钰微微颔首,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而此刻,作为众人议论中心的顾易,却仍旧陷在昏迷当中。
那个自他准备谋朝篡位、抢夺男主皇位后,便一直装死的系统此刻出声了:“叮,检测到宿主拯救了方家满门,对该世界有着巨大的贡献,奖励功德点:十万。但宿主此刻被原男主准确地刺中心脏,应是药石无医的。请问是否要利用十万功德点兑换活命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