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枭雄
己的眼睛,一时清醒。
魏珵从前说的是——带她出泉州。如今又说要携她去陵水。
他从未承诺过让她跟着他——于是这种跟随便要被动的随他准允。
齐江米时而紧握又时而摩挲的手松开,她认真地看着魏珵道:
“可是,我想跟在公子身边。”
她这样赤诚,就像真心依赖他那样。
魏珵没有说话,他依旧眸光淡淡地看着齐江米,平静地听她说下去。
他知齐江米不会甘心,她不会甘心只在陵水一城求得一世平安,她是承得天宠的帝姬,是名振长安的公主,她如若贪图财物,是该被他推出去的,而不是主动为他献命。
她贪图的是权势。
她需要机会,以施才干的机会。
他便给她。
魏珵不觉得他合该控制住这一无所有但价值非常的公主。公主才华横溢,如蒙尘埃太过可惜,只须拿捏掌中、任其光芒四溢而不脱手便可。
沙场茫茫,有才之人才更为熠熠生辉,如何不敢试试?
硬要掩金石之风光,才是拙陋了。
魏珵想着,却也是他家臣思想作祟。魏家上下,世代忠良,谁为皇命而不从?所奉行的便是:居上克明,为下克忠。他自小受父兄熏陶,若非十几年前父兄叔父皆连战死沙场,他这些理念应更为深刻些才对。
可他十几年前父兄叔父死后,便离别母亲、继家族衣钵前往战场,时至今日天下异变,黄沙莽莽还是洗去了些固念。
魏珵乐意给一个或许有真才干的人提供一个机会,但他不会为她保驾护航。
如果公主真是只剩浑身血脉,那还是牢捏于掌心才好。
只听身前女孩稚声道:“我想随公去兵场……”
齐江米抿了抿嘴,语气却无比坚定地又道:
“……公将我从巷子里捡走,我理当还公之恩,怎消还能背负公之恩情?我确不敢奢望,只愿留在公身边,领略人世。”
她眸光赤赤,叫谁也不好拒绝,可她面前的魏珵却依旧神色淡淡。她看见了,像是急得红了眼,眼角的那抹红意竟在无霜的冷冬中更为显眼。
她抽泣般呼出口气,那气息融化在寒意中变化作一缕白烟。
她忽地嗫嚅起来:“我不会拖累公的,纵使辛苦皆来,也愿勤恳以待……”
“从今往后,子欢不求付诸疏才尽君恩,但愿事事竭力到恩死。”
她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此后遥望公英姿……不求近君侧。”
恳求一般,她那样赤诚,像是一心只为还捡取之恩,她抿了抿唇,眼睫低下,手却可怜兮兮地拉住了魏珵的一点外袍,像只求生的困兽。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才不是什么困兽。
她只想得到机会罢了——别人当她一心为民、为志,她却贪心,还想要疆山归于正主,还想要共天下之和平。
——不管此时魏珵是报何目的,但她亦是有利可图的一方,他利用掌控,他谋权图利,她何尝不是?今后她有安身之所,又有一腔报恩之言在前,再有才干济身,纵使不能收揽疆土,也能得他所用,也算为民效力。
更何况,只要机遇成熟,她未尝打不了一场胜仗。
到时,懦弱会是护甲,野心当是腾飞之高志,当是杀敌之血刃,她还能叫豺狼虎豹咬下她的任何一点血肉?
齐江米不说话了,她只等魏珵的诀判,她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振得她心神不宁。
只要能进魏营,一切都还有可能。
尊严于她早不算什么,从她做人奴那时起便是。如今这般放低姿态是因想换取的东西太大——普通人怎能进兵营呢?仅仅是进兵营的目的便引人怀疑了,更何况她来路不明。
所以如今软言软语,其实也算得上是挟恩图报。
魏珵看着齐江米的发旋,沉默半响。
他语声平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以何身份?”
齐江米愣了愣。她忙抬头看向魏珵——那人月光树影交错之下,风姿冰冷,神光淡淡,他一席黑衣庄穆,衣冠端正,面容俊逸,只叫人觉得肃肃如松下风,清清如天上月,既有武人之杰气,又附文客之风度。
但他此刻平淡如水,冷声道:
“你若要进兵营,又要以何身份?做得一小兵,你便心满意足了?”
说罢,魏珵依旧垂眼看她,静静地等她回复。
听此齐江米惶恐地微微张了张嘴——魏珵的说法就代表着,他已同意带她进兵营,只待她提个身份即可。
冷风吹过,齐江米的耳朵冻得粉红一片,她急声道:“我不敢挟恩图报,万事但凭公做主,只要能报恩情,便是只能遥遥看公一眼,我也确实心满意足。”
她不敢奢求,怕魏珵生疑。她来到这世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