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琳都深刻意识到了一个悲惨的现实。

“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了，对吗？”

说完后，卡洛琳就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谁，或许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而那个捂住她眼睛的人，在6秒之后回应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同时，把光明还给了卡洛琳。

扭过头去的时候，卡洛琳看见了逐渐变得清晰的姐姐，她挺直了腰板，穿着黑色的平板鞋，骨灰盒安安稳稳地躺在姐姐的脚边。

那一天，她的姐姐，无论是声音还是脸色，都充满了疲倦和痛苦。

渡边佳奈不觉得渡边蔚岚死了，那具尸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样，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代表他身份的物品。

那年，渡边佳奈九岁，渡边钰泽才刚满一岁。

那些不远千里来到英国，对他们嘘寒问暖的亲戚，无一例外都是来分遗产的，但渡边蔚岚那五个哥哥并没有来，来的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妹。

在特别混乱的那三个月，卡洛琳就没睡过一次好觉，电话总是挂了又响，渡边佳奈直接把那些亲戚的电话全部拉黑了，事后就被批评了一顿，因为她误把母亲的上司拉黑了。

卡洛琳看见姐姐抿起了嘴唇，那双蓝色眼睛里的泪光闪烁着，但总是一闪而过，比昙花一现还要快，快到让卡洛琳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卡洛琳非常怀疑自己的姐姐可以控制眼泪的流向。

最后那些亲戚没有如愿，空手而归的他们可能会在背后谩骂这家人吧，而这三个孩子的母亲，一头扎进了工作里，夜不归宿的情况十分频繁，有时候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家，她想用繁忙的工作来麻痹自己的情绪，最好连神经也一起麻痹了，这样她就感受不到失去爱人的痛苦了，但带来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九岁的长女撑起了整个家。

她需要学会做饭（虽然本来就会），否则三姐弟指定哪天会饿死在家里，贝琳达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她需要细心照顾才刚满一岁的弟弟，这是一件苦差事，足以花光她的全部精力，也会霸占她所有的空余时间。

在贝琳达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之前——从“爱人已死”这件事里走出来，渡边佳奈在三姐弟中，承担了「母亲」这一角色。

还真就对应了那句“长姐如母”。

这个过程十分艰辛，因为久而久之的，贝琳达就不回来了，只是每个月都会按时转账几万美元。最好的情况，顶多就是在他们生日的时候，用手机发一句短信———生日快乐，再转账十几万美元。

待卡洛琳长大一点后，她就会帮姐姐分担一点工作，渡边钰泽可能也知道了自己给两个姐姐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渐渐地学着变乖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以为母亲的状况会慢慢转好，结果谁知，最初的那段时光就是巅峰。

那年，渡边佳奈才十岁，卡洛琳也才四岁，她们在失去父爱和母爱之后，性格逐渐变得叛逆起来，这种叛逆还是逐年增长的。

卡洛琳会在心里默默地埋怨母亲，埋怨她没有时间陪自己，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拉住即将离开的贝琳达，诉说着自己的心愿，但当时的贝琳达并没有听进去，她无止尽地沉浸在悲痛之中，在卡洛琳看来，自己母亲变得冰冷又灰暗，就连那头耀眼的金色也失去了光泽，无奈的卡洛琳只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学习新知识上，也没想着要交朋友什么的，她的心智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更成熟，开始思考未来，乃至自己的死亡。

渡边佳奈则把“寻找父亲”纳入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总想拒绝社交的她拥有朋友，她会脸色平静地面对那些流言蜚语，甚至会把那些笑她没有父亲的男生揍一顿，把他们都揍地服服贴贴的。

卡洛琳有一个朋友。

说她特殊，也确实特殊；说她平凡，也真的只是平平无奇。

她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能吸引卡洛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