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之心『下』

指尖拂过墙壁，琉月四周转了转，这古堡刚才在布布狂妄的笑声中天旋地转，他只一瞬间没有抓住珀金，小矮子就坐在地上，被古堡传送走了。

…应该死不了吧。

琉月隐隐有些担心。

古堡这么大，还在不断变化，在这里面玩捉迷藏，也难怪地下会埋着这么多“花泥”们了。

琉月压根没想躲，他不怕游戏输掉，他之所以留着珀金直到现在…除却他信守诺言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自己在抗衡怪物时更有底气。

他可以确信布布并没有变成人，他能随意操控这座连释地藏都不能左右的古堡，说明其力量已经远超创造者。想达到这样的力量，必定要付出诸多代价……布布说不定，已经和这座古堡融为一体了。

十字剑在琉月手中变化形态，变成了一把通体雪白纤长的法杖，在空气中画出一个紫色的连接口，可以直接走到下一层，节约不少时间。

古堡变化形态后，层数变得比原来更多，越往下走，周围就越不对劲。首先是墙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甚至还会轻微蠕动，好像内腔一般。而后，是每一层的气温都比上一层更低，琉月越往下走，越发现自己自己的脚下慢慢接出冰霜。

“别再往下走了！”说话的人是少女时期的昆奇拉，她穿着黑色长裙，和莉莉丝的如出一辙。站在上一层的通道口，阻止琉月。

“为什么阻止我？难道不是你想要得到解脱么？”琉月不明白她为什么阻止自己，茫然问。

昆奇拉愣住。她没想到这个世上会有人能够通过她儿时的笔迹，推断出她长大后的字迹。那封寄给琉月的求助信根本不是出自释地藏之手，是昆奇拉模仿了父亲的笔迹向琉月求救，她知道外人只会认释地藏的名号，才出此下策。

而释地藏真正雇佣的人是珀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从头到尾释地藏只寻求珀金的帮助，却从未想过求助琉月。

昆奇拉眼中的泪几乎要掉下来，她是少女时期的昆奇拉，拥有儿时昆奇拉的记忆，却被布布有意和另一个未来的“自己”隔开，因此，她其实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她只是发现，曾经温馨美好的家园变了，而布布告诉她，使这一切改变的，是她的父亲。

布布温柔地对她说，不要怕，没有谁能伤害你，你不是喜欢外面的世界吗？虽然我们出不去，但我们可以和外面来的人一起玩啊。我让他们讲故事给你听。

她是个敏感懂事的姑娘，从来没有追问过布布“大变活人”的原因，也没有质疑过古堡里的一草一木。甚至，她也不敢问父亲的下落。老实说，她觉得自己活得很混沌，有时候记忆也会出现错乱，分不清今天还是明天。

闲暇时光，布布就会和她一起窝在图书馆里，她偶然间在一本历史名册上看到法德王系的王爵贵族们，并在上面读到了琉月的生平——真少，和其他人打从出生就详尽的履历不同，琉月只有十六岁以后的，好像这个人压根就没有童年似的。

昆奇拉自嘲地想，这不是和自己一样么。

写出那封求助信，是因为某天昆奇拉在古堡的最深处，发现了布布不可告人的秘密。

“先生，我是死了吗？”昆奇拉颤声问。

“是。”琉月直截了当。

昆奇拉低下头，眼泪啪嗒落地，她猜的没有错，布布是为了她才犯下致命错误的。她们都想留住美好的往昔，可是，时间不饶人，死亡亦然。

“很抱歉添这些麻烦。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您？”昆奇拉抬头。

珀金和琉月失散后，也陷入同一种境地，就是无头苍蝇般乱转。不过他至少想着要参与游戏，于是很配合地随机找了一间房间，躲了进去。

布布对这位红发的小先生格外留意，他觉得这人身上有很危险，很熟悉的气息，危险的东西不能靠近昆奇拉，所以他得首先除掉珀金。

狗屁捉迷藏，这群愚蠢的外来者行走在古堡里就像行走在他的身体里，这个爬到了肝…那个爬到了肺…布布对他们的行踪可谓了如指掌。

他哼着悠扬的小调，享受这场披着童真外皮的“狩猎”。在以往，躲在角落里的人听见这阵越来越近的哼声，会知道布布离他们越来越近，害怕地两股战战，骨头发出的细微颤抖，在布布耳中都是震耳欲聋的讯号。

他没有感应到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不过那人身上本就有法术的痕迹，先搞定这个红头发的再去找他也不迟。布布循着稳定的心跳声，找到了相应楼层——比以往的稳重不少啊，这么平静的心跳还是头一次遇到。

布布难得提起兴致，这次没有骨头害怕而剧烈颤抖的声音，他只能凭着心跳远近判断位置。

不是这里…

也不是这。

声音越来越近了。

在这里！

布布兴奋地睁大眼睛，他手指一扬，门无声打开了。地毯也好像在帮忙似的，掩盖掉他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