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的囚徒
到处歪七扭八着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犯人,只有一种职业虐待活人而不必受惩罚,就是狱卒。可当琉星走到地牢的最深处,牢房外的地上竟然就正躺着一具狱卒的尸体。
这可怜人的脖子被碎片扎穿了,血柱直接喷上天花板,又滴回他无神的蓝眼,发灰的脸上。
琉星震怒,他看往牢房里,更加震惊。里面坐着的不是什么人高马大的战士,而是一个穿着松垮垮的囚服,瘦弱的红发少年。
他盘着腿,耷拉着肩膀,使本就娇小的身体更加迷你。红发随意披散,金色眼瞳低垂,正瘪着嘴漫不经心地拨弄一枚碎片,只有精致脸蛋上喷射的血迹出卖他——这小少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如此嚣张的恶行——琉星忍无可忍,猛地一拳砸在牢门上,手甲碰撞发出钝响。“把牢门打开!”身后的士兵迫不及待去翻狱卒身上的钥匙,期待着打开牢门后,琉星一剑劈死那小恶魔。
“陛下——”
“在找这个吗?”那少年突然抬起头,变魔术般抛出一枚金铜钥匙,丢掉牢门边,正是牢房的钥匙。他咧嘴一笑,嘴里竟然血红一片!以他若无其事的外表来看,他喝下的必定是那死去狱卒的血。
琉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非常诡异,气质危险。他的金色眼瞳像蛰伏在黑暗中的蛇,让直视他的人只觉自己是被锁定的猎物。
但是,既然已经杀死了狱卒,还拿到了钥匙,为什么他不出来?
少年站起身,众人立刻抽剑相对。对方却非常轻松地摆摆手,大笑道:“别这样,老爷们,难道你们觉得珀金杀死那十八个倒霉鬼时他们没拿剑吗?”
他的笑声太过狂妄,回荡在牢房里,像极了地狱的恶魔。
琉星注意到地上有一摊已经干涸的水渍,不难想象,那狱卒应当是砸碎了犯人的水碗,才意外给自己招惹了杀身之祸。
琉星顾不得这么多,这个犯人太危险,他要现在就处决他!
好歹他手中有剑,而这家伙只有一枚破碎的碗片。
死的是朝夕相处的战友,蓝席比琉星更激动,他的利刃已然出鞘,剑刃在烛火下倒映着寒光,怒气冲天。这是十八岁时骑士团长送给他的成人礼,以他的初恋露海莎命名。现在,他要用这把剑为他横死的战友们报仇——以皇家骑士的荣耀为证。
那少年却完全不怕杀气腾腾的众人,甚至懒洋洋地靠着墙。他知道这群人是来行私刑的,但他既然被带到地牢关押,就说明他还有活着的价值,有人不让他死。
果不其然,就在蓝席准备打开牢门时,一阵幽幽的乐声自地堡上方传来。这乐声是九神曲,而普天之下允许随时随地奏响九神曲的人只有一个——银月祭司。
琉星登时像被掉进水里的猫,既有被抓包的不服气,也有那么些心虚。
银月祭司人未到,旗帜先至。只见银紫相间的银月旗被两名白衣小童举着,立在窄窄的通道两端,紧接着,四个手持竖笛,短号,诗琴,园鼓的乐手分别站开。有的是聋子,有的是盲人,有的只有一只腿,有的四肢健全但目光呆滞。他们均是天生残疾者,象征着月之圆缺。而最后,缓缓走出的,那位身披银月斗篷,袖口纹有繁复咒文,举止高贵优雅的男子,便是银月祭司本人了。
他脱去斗篷,白色的战靴,白色的铁袖,一尘不染的皮甲外又罩了一层坚硬的环甲。而在盔甲的胸口处,别有一枚银月勋章,闪闪发光,象征着他在帝国中独一无二的身份。他雪白的长发以银月头饰高束,露出紫罗兰色的瞳孔和精致如教堂壁画的面容。在烛火下近似透明的精灵。
他的外貌毫无疑问是美丽的,可他带来的压迫感却也不是盖的。琉星低垂眼眸,轻声问安:“兄长。”
琉月微微颔首,他并没有质问弟弟带着近卫队士兵来地牢做甚,即使知道,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琉月脱下手套,敲了敲牢门。
“珀金。”琉月轻声吐出那名犯人的名字。那名红发少年这时才有点正视他们的意思,他唇边噙着笑,胆大包天地靠近牢门,手指扒住栏杆,蛇一般游上来。他个子矮小,踮起脚才将将够到银月祭司的胸口,金瞳牢牢锁死在琉月身上,脸上甚至还布满斑驳的血迹。
“琉星,蓝席,还有你们四个杂兵。未经允许擅入十八层监狱,明日领罚。”
众人大气不敢出。
珀金欠揍的大笑:“有人要倒霉咯!”他举止放荡,身体七歪八扭,贴着铁栏笑个不停,虎牙明晃晃的,全然一副孩子神情。
银月祭司毫无动容神色,琉星忍无可忍,想要开口辩护,却被琉月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还有你,珀金。”
“交出释地藏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