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上）

“噗通！”，水花四溅，午后的阳光碎满了一池。

初春已经渐暖，但池水依旧是寒冷刺骨。楚念安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弦依旧忍不住颤了一下。池水从鼻腔内灌入肺中，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不禁想起前世楚长珏最后死死扼住她的脖子。

池边聚起的人越来越多，楚念安心一横，装作失了力气沉入池中。但她的意识逐渐消沉，重生后的疲惫在这一刻彻底涌上来，楚念安暗叫不好，努力撑着最后一丝意识。又是一声“噗通”，一个白衣女子跳入池中，一把揽住她的腰朝岸上游去。楚念安见到那熟悉的面庞后，终于不再强撑，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楚长珏禁足三日后本想找楚念安商量对策，却被告知她失足落水，至今高烧昏迷不醒。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传大公主是被太子的丑事气晕了，才会失足落水，叫他有口难言。而刘贵妃也是步步相逼，最终他只能忍气吞声，将侧妃之位给了刘雪云。

“你这是做给谁看？”

公主府内，那日救下楚念安的不是别人，正是方医女：方婉容。此刻，她端着一碗药坐在楚念安床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质问着：“你明明已经醒了，为何又要去骗你那傻子弟弟？”

楚念安接过药碗，捏着玉匙搅了搅那漆黑的药汁，最终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方婉容反问着：“傻子弟弟？”

“不傻吗？从姨母去世后，如果不是你拼死护着，这傻子不知死几回了。”方婉容又翻了个白眼，“你也别搅了，赶紧给我喝！”楚念安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是啊，旁人都觉得楚长珏傻，就连她自己不也如此认为吗？

他，到底是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

“如果我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护着他了，你可信？”楚念安放下药碗，直直的盯着方婉容，幽幽的问着。方婉容闻言有些诧异，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楚念安，下意识竟觉得这个人被自己药傻了。

“我从前多般告诫你，姨母不是什么好人，你却总念着她是你母亲，对她做的事装聋作哑。怎么如今自己落了一回水，便都想通了不成？”方婉容挑起眉问道。楚念安卸力般倚在了软枕上，看着窗外的那抹光亮，喃喃着：“权当是我死过一回，想通了罢。”

“过了今日，楚长珏娶了刘雪云，你便告诉全京城的人我醒了，但却变得性格乖戾。”楚念安在方婉容临走前忽然道。方婉容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楚念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让她知道楚念安在谋划着一件大事。

她沉默良久，终究答应了入局。

“殿下，这几个就是宫里送来的侍女，做事也爽利，从年前赐下来后倒也没犯过错处。”云清轻轻地揉捏着楚念安的肩膀，看着面前跪在地上，高举着水盆的三个侍女说。楚念安侧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伸在面前，迎着阳光细细打量着指尖殷红的蔻丹。

一旁的香炉飘着淡淡的檀香，格外平心静气，但跪在地上的侍女个个抖如筛糠。过了许久，一个侍女实在撑不住了跌坐地上，铜制的水盆砸在地上显得格外刺耳。侍女顾不上被水打湿了头发，慌忙伏首不断磕头哭求着：“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砰砰”作响的磕头声，那个侍女的额前早已血肉模糊。楚念安微微坐起身，轻轻捏住侍女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前世，这几个后宫安插来的眼线可坏了她不少事。如今，倒是帮了她一把，坐实了性情大变的名声。

“把这几个拖下去，乱棍打死丢入乱葬岗。”楚念安甩开侍女的下巴，接过云清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指。侍女们的哭喊声混合着行刑的声音，震慑着公主府其余的下人。

云清面上有几分犹豫，她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楚念安，又瞅了瞅周围大气不敢喘的下人，终究还是俯身在楚念安耳边轻声说：“殿下，您大可私下处置这些人，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

楚念安轻笑一声，眸子却并未睁开：“云清，以后你家主子被京城唾弃的日子有的是，今儿个不过是个开头。”

云清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是何意。但是过了几日，她便明白了楚念安的意思。

“你是说，皇姐现在，在醉月楼？一个青楼之地？！”成婚不过七日的楚长珏站在公主府门前，死死盯着云清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回殿下，公主自从醒来以后就性情大变。太医和方医女都说了这是公主怒极攻心，又因落水惊惧过度导致的。”云清恭恭敬敬地行礼回道，“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去醉月楼寻公主，就知奴婢所言无半句虚言。”

楚长珏阴沉着脸，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云清后，恨恨地拂袖道：“走，去醉月楼！”

都说京城是富贵迷人眼，那醉月楼便是达官显贵们纸醉金迷的地方。楚长珏看着面前倚在贵妃榻上衣衫不整的楚念安，指向她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他深吸了几口后，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