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今正统衰微,诸侯势大,楚魏雄踞北方已数十载,而近年来秦国崛起,通过几次战争吞并毗邻的大小诸侯国,隐隐有与其相争的势头。
相比幅员辽阔的各个诸侯国,周皇室真正掌控的不过帝都和周围几个州县,诸侯们明面上依旧共尊皇室正统,因为若有人率先撕破脸皮,他国定会以匡扶正统的名义兴兵起事,届时他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目今为止天下诸侯依旧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于是这有可能动摇局势的皇家下嫁公主之事一时被便无数只眼睛定上了,许多人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秦王三公子。
东伯迟疑道:“现今周天子年未而立,膝下有两位尚且年幼的皇子,未闻有公主啊?莫不是册封的宗室贵女为公主?”
嬴措手指捻碎剩下的一点纸灰,冰冷的笑意略过眼底,道:“是长公主,皇帝的妹妹。”
“啊!”东伯惊呼出声,低下头不敢去瞧嬴措的脸色,暗自琢磨,“这怎么行啊……”
周旋愁眉不展:“公子明面上是月初前去京郊的私庄上养病,也因嗣子出手隐秘,公子遇袭的消息想必还未走漏,如今赐婚的圣旨来得蹊跷,肯定是他搞的鬼!”
阳光斜斜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乳白的暖玉发出莹莹光泽,几丝血线延着玉上的雕饰蜿蜒匍匐。
沈惊鹊脸色略有些苍白,指尖冰冷,收回搁置在嬴措最后一处大穴的玉石,一声不吭地妥善放回木匣。
嬴措低垂着睫羽,目光落在沈惊鹊的发顶,那里潦草的用灰色发带束起一个男子发髻。
嬴措最后下令一行人即刻动身赶回王都,即使明知嬴绍此举就为逼他陷身,可若是公主真来到秦国,而秦王三公子大逆不道拒不迎亲,那时就是双手奉上把柄让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拿捏了。
秦王年迈,这些年来逐渐不理朝政,隐隐有放任嗣子与三儿子间争权制衡之意,因为嬴措主张的秦国近几次攻伐均大获全胜,让秦国名声鹊起,震慑于诸侯,嬴绍不得不提前出手铲除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防患于未然。
秦都 咸阳
“驾!驾!”
“滚开!”
数骑快马绝尘而来,马鞭破空,骏马扬蹄,马上之人金冠束发,一身玄黑锦绣袍,腰系金丝虎纹银带,身材高大,英武非常,骑在高头大马上微微仰头,睥睨着前方作鸟兽云散的百姓。
“这人是谁啊,不是说严禁骑马过市吗?就不怕挨大板呀?”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吧,这可是秦王大公子,城令司那些恶狗怎么敢跟他过不去?城令司那些人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只有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能耐了。”街边的走夫跟旁边的人嘀嘀咕咕。
沈惊鹊一身秦地男子的寻常打扮,将原本蜜色的皮肤抹得黝黑,两条弯月眉画得粗直,操起一口秦腔,好心提醒,“祸从口出,仔细别被人听了去,让我们连坐见官!”
顿时周围的人纷纷禁口,眼神飘忽,生怕附近有人告了官,治人一个口舌之罪,又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秦国刑法严苛又大兴连坐之策,民间百姓就连风吹草动都胆战心惊,但往往法不及勋贵王孙,这也是各国默认的规矩。
嬴措等人在城门口自己人的接应下有惊无险地入城,沈惊鹊不知公子有何打算,只是被派往打探消息,这不,好巧不巧,刚进华梓坊就撞上了秦王嗣子入城。
“咦?瞧!”
沈惊鹊顺着众人下意识的目光看见一队甲胄整齐的兵丁毫不遮掩地押解着十几个年轻柔弱的村妇民女拐进了一条街坊。
沈惊鹊熟识秦都七品上官员和各家勋贵豪族府上的管家下人,一眼便看出这群兵丁是嬴绍府上的私兵,眼瞧着这是混进嗣子府的绝好机会,她一闪身跟上了他们。
那群女子皆是一身粗布麻衣,有的甚至衣不蔽体,用麻绳一个一个像牲口一样拴住,被粗鲁的兵丁用不怀好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
走过拐角,进入了高官贵族才能居住的柳州巷,路人越来越少,沈惊鹊不得不从怀里掏出一张剪成小人状的黄纸。
轻飘飘的黄纸顺着风,混在满地落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粘在了领头军吏的脚底板下。
霎时,近距离的脚步声混杂着女子压抑的抽泣声传到了耳边,沈惊鹊隐在暗处,不远不近地跟着。
突然领头人喊停,脚步声急促响起,是他一个人忙不迭地迎上前面的主子。
嬴绍下了马,搂住一个身娇体弱的美人。
美人豆蔻年华,肤如凝脂,十指涂上嫣红如曼珠沙华的甲油,一边爱抚着手里皮毛油亮的小奶狗,一边又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倚附在嬴绍怀里。
沈惊鹊都要佩服她了。
而美人眼里含着三分薄怒,为她平添几缕风情,沈惊鹊从两人的神态口型里猜出了个大概。
似乎是美人听说嬴绍不知从何处抓回来了好些相貌不错的女子,生怕自己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