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
到了天威,一切人与物都逃不过烈火的质问。
吕景然耳边听到噼啪一声响,头顶的房梁不堪重负,裹着劈头盖脸的火星砸了下来。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吕景然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大力向前一推,咚一声磕在了成排的座椅间。
身后的人倒得无声无息,只剩木梁砸出了一片暴虐的残灰。吕景然喉头一动,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回身搬动那截巨大的木头。
被火烧过的木头实在太烫了,吕景然指尖的冷汗迅速蒸发,冒出了微不可查的一声响。他的手掌露出了鲜红的血肉,脆弱的结缔组织正逐渐碳化,但一腔执着却找到了奔赴的方向,正拼命掩盖肉/体上的剧痛。
汽化的鲜血在这一刻脱离了血管的掌控,轻轻袅袅地混杂在呛人的黑烟中。
突然,蒸腾的火苗像是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滔天洪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如有神助的妖火开始向内收缩,所有事物都像破碎的琉璃一般,在血气弥漫过的地方轰然坍塌。
“什么……情况……”
吕景然已经疼得快说不出话了,他的肺管里全是烟,窒息与脱力就像两把沿着肋骨缓缓刮过的刀,雪上加霜地磋磨他的意志。
房梁底下的女人至今没有出声,吕景然不敢往深里想,只能竭尽全力地将那根木头往上抬。
手掌渗出的血液越来越多,他感觉自己的皮肉在柱子下面打着滑,险泠泠地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体力。吕景然咬紧牙关,猛然一个用力,柱子往上抬高了些许,眼看就能空出一条缝隙。
忽然,他兜里的盘古釜有了反应,吕景然神色一动,手上的柱子立马像是感知到他的心意一样,猛然加大了重量。
吕景然被手上的东西坠得向下一沉,心里也跟着“噗通”一声,游荡到绝望的边缘。
就在这时,头顶的黑暗坍塌了,偌大的戏台被混沌掉下来的碎片砸得四分五裂。所有一切都开始在封印中加速崩解,戏台上那道声音发着疯地想要冲破囹圄,对着吕景然的方向怒吼:
“你,你居然是……”
吕景然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了,他听着女人的话,迷茫地想:“我是什么?”
女人的吼声就像一条濒死之际的毒蛇,被掉落的碎片死死地钉住了七寸,却依然想奋起反扑。
混沌的逻辑空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吕景然手里的木头忽然变轻了。他底下头,看着木梁之下的那个人,冷汗一下滴到了地上。
“时……时衍!”
时衍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看不到吕景然此刻的震惊与焦灼,他代替了女人的位置静静地躺在那儿,像一具无声无息的木偶,被主人随意地扔在角落里。
不对,不是时衍,他不应该在这儿。
吕景然闭上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眼时,木梁下的人变成了他人事不省的同事。
吕景然一把将木梁掀开,双腿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伸手碰向了女人的肩膀。
一块巨大的碎片从头顶落下来,砸向了无知无觉的吕景然。他跪在地上,呼啸的狂风自头顶而下,切断了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