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姜志远已经找到了，那个赌博窝点也端了，但是你的那笔钱，已经被他挥霍干净，追不回来了……”

警察局门口，姜弥脑海里还回响着警察的话，脸上一片茫然。

因为在警察局里刚哭过，他的眼周和眼尾都是红的，浓密乌黑的睫毛上还残留着一点湿意。

前天，他的父亲姜志远从他奶奶那里骗走了家里的存款，那是他拼命打工赚来的，是给他妈妈做手术的救命钱。他在奶奶的拼命阻止下报警了，但还是追不回那笔钱。

家里一贫如洗，父亲嗜赌家暴，母亲肝癌晚期，弟弟疯傻年幼，奶奶高龄糊涂溺爱儿子——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混混沌沌回到了月牙胡同。

姜弥地道的申城人，住在月牙胡同。月牙胡同在申城老城区，因靠近月牙湖才有的这个名字。胡同里的房子老旧、逼窄，却总有旧房难离的老人不肯搬走。

姜弥家是真穷，姜爷爷留下的遗产被姜志远败的只剩下这套空房了，实在没钱搬家。

刚走到胡同口，他就看到那里围满了人。

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哭声。

一见到姜弥，人群主动让开位置。

头发花白的顾老太太叹了口气，抓着姜弥的手絮絮道：“小弥啊，好好劝劝你妈妈……”

姜弥心头一紧，神情慌乱地跑到家门口。

门口站着好几个人，他奶奶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一见到他，老太太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推他进门：“你妈、你妈……阿呜，你去看看你妈，去看看你妈……”

“好，我去，奶奶，你别哭。”

姜弥麻木机械地进了屋，看到他妈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僵硬了一样。他像被重锤砸了一下，脑子嗡嗡的，双腿是软的，几乎快要站不住。

手臂上一股大力袭来，隔壁丁家奶奶拽着他两步跨到床边，大着嗓门说：“阿呜，还愣着干嘛，快劝劝你妈。”

“早上我儿媳过来送菜，正好看到你妈比着碎片想割腕，这才拦下了她，我说，活着不比什么都好？阿呜妈妈，你忍心看着你两个孩子没妈吗？”

袁洁仰着脸，心如死灰：“我活着一天，就拖累他们一天，你们真的不应该救我。”

姜弥仿佛活了过来。

他重重喘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缓缓抓住他妈妈的手：“妈……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求你努力，努力多看我几天……”

因为病痛，袁洁已经瘦如骨柴，但脸上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美貌和风华。

她瞪着眼看着屋顶，不肯说话。

为了给她治病，这个家被彻底拖垮了。她的阿呜，聪明能干，明明能够拥有光明的人生，却快要被拖死在这个泥潭里了。

姜弥哭着笑了一下，浓密睫毛半垂着，声音轻轻柔柔，语气非常平静：“妈妈，你是想让我一个人走吗？”

“我当然可以走，马上高考了，考上大学我马上就能离开这里。然后呢？让小雅和奶奶留在这里等死？你以为拖累我的只有你吗？不、是这个家的所有人。”

他的模样既美丽又冷漠，仿佛只要袁洁说一句“是”，他就能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房里突然寂静。

在这片寂静中，另一个房间突兀传来了儿童尖锐的哭声。

姜弥的弟弟姜雅又发病了。

姜弥奶奶急匆匆跑去隔壁房间，照看发疯的小孙子。

门外的议论声断断续续传了进来：“唉，小雅还没有好点吗？作孽啊，这孩子长得多好看，怎么就是个疯的？”

“这病又没办法治，就算能治，你看阿呜家这情况，让他去哪里弄钱？”

“吃饭穿衣都离不开人，平时还得有人看着。阿呜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以后可怎么办哦？”

袁洁嘴唇颤动，眼神痛苦，几乎说不出话。

她当然舍不得。

姜雅虽然又疯又傻，但也是她的儿子！可是这样，就该让大儿子一辈子养着小儿子吗？

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

屋里的寂静几乎让人窒息。

姜弥双眼放空，盘腿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滴”的一声，一个机械音在耳边响起：【发现高质量幼苗。】

【明星系统073号申请与幼苗绑定。】

姜弥忽的起身，四处查看，可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明星系统073号申请与幼苗绑定。】

【一分钟内未回复，默认幼苗同意绑定。】

姜弥一顿，看了眼还木呆呆看着房顶的袁洁，轻轻走出房间，躲进了厕所。

“你是谁，你在哪里？”

机械音再度响起：【明星系统073号申请与幼苗绑定。】

姜弥：……